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说的秘密,我怕他不愿说,也不愿让我看出来。
毕竟他是个那么骄傲的人。
犹豫间寒假还是结束了,我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行李去学校,期望着能第一时间去宿舍偶遇一个假期未见的欧几里得。可是等我兴冲冲地走进宿舍,迎接我的却是欧几里得请假的消息。
虽然没能见到他,但这倒是给了我一个主动联系他的理由。我在微信上找到他,问他道:“听学委说,你请假了,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回复倒是依然平淡如水:“嗯,有点事,晚几天回来。”
我不知道他的“几天”究竟是多久,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好,我帮你记笔记。”
欧几里得的回复依旧礼貌,他说:“谢谢。”
我的笔记记录到第十三页的时候,欧几里得终于回来了。
他回来那天恰逢我们满课,等我拖着满身的疲惫打开宿舍大门时,与站在阳台上的他来了个遥遥相望。
他仍旧穿着上学期我们道别那天穿的那件黑色呢大衣,站在白炽灯光下,显得愈发瘦削。
其他两个舍友见我站在门口发呆,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看到欧几里得回来了,便很高兴地越过我冲他打招呼:“你回来了啊。”
“嗯。”他依旧神色淡淡。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其中一个舍友问。
他的眸子暗了暗:“结束了。”
——直到许久之后,我和他真正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我才知道那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欧几里得母亲的病情反反复复,还是没有撑过那个冬天,在春节将尽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向学院请了假,一个人操持完所有后事又安静地返校上课。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只能看出他比以往更瘦了。
他不在的日子里,其他两个舍友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霸占了他的床铺——尽管是他同意的,但这也导致了欧几里得不能在回来的当晚躺到自己床上去。
舍友有点愧疚,提议把自己的床让给他睡,自己和另一个占了床的挤一挤。我瞄了一眼他俩蓬乱的被子,心知有着轻度洁癖的欧几里得内心应该是抗拒的。
“你和我挤一挤吧。”我对欧几里得说。
我不知道我说话的时候脸有没有红,但我的心跳得快极了。
我对其他两个室友说着想好的借口:“你们床上贵重物品比较多,磕着碰着了不好。”
欧几里得凝望着我的眼睛,在我快想逃开的时候,开口道:“好,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我在心里说。
洗漱完宿舍熄了灯,我和他肩膀抵着肩膀躺在并不宽敞的宿舍床上,连转动身子都变得很困难。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于是我觉得周遭都是欧几里得的气息。
欧几里得的睡姿很端正,他的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隔着薄薄的被子我能用手描摹出他手的形状。他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胸膛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着。
我忍不住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悄悄地朝他的手边摸索。他的手近在咫尺,我轻而易举地就碰到了指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