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益笑眯眯地回道:“九千岁。”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委顿,又加了一句,“保重身子。”
乐天垂了眼,“多谢杨大人关怀。”
杨谦益在官场中一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人人都不得罪,也人人都不依附,他不来刻意与你交好,旁人想为难他也绝抓不到一个错处。
即便东厂也很难抓到这样一个滑不丢手的人的把柄。
他虽是文人,却绝无文人的酸腐气,他们家族世代为官,早知官场该如何生存,近日朝中震荡,杨谦益无比敏锐地发觉这位把持朝政大半年的九千岁想放权让幼帝亲政了。
真真是怪事。
凡是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人绝不可能轻易放
手,更何况林乐天这样的宦官,他一路走来其中艰辛不易更较常人百倍,好不容易到了手的,就这么白白放了?
以他纵横官场三十年的经验也看不透这桩怪事。
同样犯糊涂的还有韩齐。
湖光粼粼,舟行数里,韩齐立在舟头,怀里揣着林乐天给的折子与玉牌,微风袭来,怀里的东西被催发出阵阵幽香,如一张大网般笼罩住韩齐阴沉的脸。
玉牌是林乐天的贴身之物,天长日久便沾染上了林乐天身上那股清淡甜香挥之不去,韩齐揣着它夜里做梦都会梦见林乐天。
梦醒了,全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事,韩齐想将这玉牌搁置,可东西重要又扔不得,只能依旧揣回怀里,夜夜不得安眠。
这阉人到底是熏得什么香,如此腻人又如此长久。
韩齐拧起眉,只希望风再大些,能吹散这扰人的香气与他纷乱的思绪。
折子上的东西他已通过厉帮让他们提前去查证,他心里知道八成是真的,因林乐天没有什么理由欺骗他,他本怀疑或许林乐天看穿了他的身份,但林乐天真知道了他这条漏网之鱼,早就杀了他,怎还会将他带入宫中?
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至少与韩齐所想象的复仇之路太不一样了。
韩齐靠在藏青色的船舱上,脸色漠然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