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朝。
她手机里存了这个号码,名下的短信和通讯记录全都是一片空白。
毕竟,他在她的生活里消失已经太久,只是她习惯性的,把自己旧手机里的通讯信息都转移了过来。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谢星朝那天,虞鸢现在还记得。
遭遇那场意外后,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医院诊断出来他身体哪里都没有问题,只是因为精神受到巨大刺激而骤然产生的心因性失语。
这病说不好持续多久,没准第二天就好了,也没准接下来一辈子都这样了。
谢星朝的妈妈温韵去得早,谢岗又常年在国外。
他暂时休学在家,每周还需要去三次医院诊疗,年龄小,不能说话,兼之脾气乖戾无常,保姆根本无法照顾得来,谢岗为之苦恼得抓心挠肺。
沈琴是温韵在陵城大学的同学兼舍友,当年最要好的闺蜜,又是陵城医院的护士,虞楚生是高中老师,虞家一家人都是温和耐心的性子。
出于这层关系,沈琴担心好友留下的孩子,虞家夫妇上门来探望过好几次。
谢岗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试着拜托虞家暂时照看儿子几天。
不料,这一照看,就是这么几年。
虞鸢比他大了快三岁,上四年级,那时已经有个小姐姐模样了。
平时虞鸢还要去上学,她耐心的告诉他,他也能理解,就默不作声的在家等她。
等她快回来的时间,就在家门口等她,熟悉了虞家环境后,他甚至还会去小区门口等。
乖乖的,悄无声息,像个小狗狗,眼睛湿漉漉的,等着主人回家。
虞鸢现在还记得,有一次,她约好放学去好朋友家写作业,忘了告诉谢星朝。
他一人在家,等到月上枝头也不见她回来,不声不响的,就独自跑了出去找她,怎么拉都不回,还摔了一跤,把额头摔出了大片的淤肿,他皮肤极白,那块淤肿看着便格外吓人,吓得沈琴立马叫虞楚生去接她回家。
他说不出话,也拒绝和别人沟通。
等虞鸢回来了,看到她,小团子立马不哭了,只是长睫上还挂着泪珠,一只小手默默攥着她的衣袖,就怎么也不松开了。
虞鸢当时岁数小,这一刻心软得一塌糊涂,愧疚又后悔,从此更是对他加倍的关心。
再后来,谢家把谢星朝转学到了她的学校,每天和虞鸢一起上学放学。
虞鸢原本是独生女,从小却意外的有孩子亲和力,谢星朝那时喜欢她,依赖她,她自然也就对他好,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家的一份子。
虞鸢放下手机。
都是过去的事了,两人缘分可能也就止于此了。
他长大了,再不需要她这个姐姐了。
热辣的夏天阳光里。
球场旁,少年坐在斑驳树影里,一双笔直的长腿随意伸着,夏季的午后格外让人犯困,也或许是因为紧绷努力了太久,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在这个地方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垂落下,在苍白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少年有张漂亮得惊人的脸,闭着眼时,除去唇色略显淡薄,完美到甚至有几分像精工细制的偶人。
猝然从梦里醒来时,他黑眸里还带着尚未清醒的朦胧与困倦。
他看着眼前,似乎在看着一个人,沉浸在一段记忆里。
“阿朝?”有人小心翼翼叫了声。
他们从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不如说,他情绪很少摆在脸上,他们都了解他是什么人,当一个混世魔王露出种温顺而无防备的模样时,只会让他们身上起鸡皮疙瘩。
“做了个梦。”少年声音还带着鼻音,半垂着眼,脸上神情还没褪去。
他时常做这种梦,只有在梦里,才能重温她对他的宠爱与呵护。
不过,也快了,他会找回她。
隐瞒她,欺骗她,尽情利用她对他的怜爱,同情与呵护——他从前为之烦闷抑郁的那种感情,只要可以达到最终目的。
让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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