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人,可以送我一颗珍珠吗?
指腹底下的触感粗糙而冰凉,像那天夜里的海风,一次次吹拂在面颊上。虞欢眼底的光芒亮起又熄灭,恹恹地把贝壳扔回木匣里。
“王妃?”春白忐忑。
虞欢淡淡道:“我不缺贝壳了。”
春白疑惑,虞欢看回镜台,把那支桃花漆纱冠梳一并扔回了妆奁里,关上盒盖。
春白低头,看了看木匣里沾着砂砾的贝壳,道:“那奴婢去把这些贝壳洗一洗吧,等回头有了安置的地方,奴婢便把它们串成风铃,给王妃挂在床头,风吹起来的时候,一定好听又好看。”
春白知晓虞欢不爱听“皇城”,便尽量回避那个词,仅提了“安置的地方”,见虞欢没说什么,松一口气,欠身告退了。
从屋里出来,春白朝院门口一望,守在那里的人仍是张峰。齐岷早上离开后,便一直没再回来过,春白心里清楚,虞欢的郁郁寡欢跟这有关。
借着出来清洗贝壳的机会,春白上前问道:“张总旗,指挥使大人今日不回来了吗?”
虞欢跟齐岷相处的时光,也就剩这最后一日了。
张峰说道:“园里出了些意外,大人正在忙,处理完后会回来的。”
春白颔首,想说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走向松树底下的水池,开始清洗贝壳。
那天盛放匆忙,木匣里落了不少细沙,春白先把贝壳倒出来,用帕子擦净木匣,再从水里拿起贝壳,一块一块地清洗壳里的砂砾。
贝壳统共是二十三块,每一块的形状、颜色都不相同,有的是扇形,有的是螺形;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颜色很深,有的浅似灰白。春白知道虞欢爱海,很小便有去海边玩耍的心愿,这些不一样的贝壳一定是她精心挑选来的。联想不久后便是虞欢二十四岁的生辰,春白推测,或许,每一块贝壳都象征着生命的一个年轮吧。
思及此,春白心头又蓦地一震——既然是二十四岁的生辰,贝壳又为何只有二十三块呢?
虞欢又为什么要说,她已经不缺贝壳了?
齐岷坐在弄影苑里听辛益汇报查来的情报,转头看时,窗外已夜色漆黑。
“总的来说,那些孩子应该还是被藏在园里的,就是不知道这观海园里到底还有什么玄虚,可以把十来个人藏得这样深。”
据锦衣卫查探来的消息,观海园这两日并没有船只离开海岛,辛益推测,那一批被绑来的孩童多半还被囚在岛上,就是不知被幕后凶手藏在何处。
“另外,程义正身边有个叫庆安的扈从有一些可疑。今日下午,岛外有信鸽飞来,接信鸽的人正是他。”
辛益汇报完这一点,便要跟齐岷讨论这叫庆安的会不会是案件的突破口,却见齐岷目光凝在窗外。
辛益纳闷:“头儿?”
齐岷眨眼,默了默后,道:“说。”
辛益已看出齐岷走神,略一犹疑,把刚才想说的看法说了。齐岷不置可否,沉吟道:“查一下观海园里的二管家。”
昨天在船上,那名目睹观海园贩运幼童的船工提过那一天园内的二管家在场,现如今,由于大总管抱恙,观海园里所有的事务都暂时由二管家负责,这一个人,的确是该查一查的。
辛益点头后,又听得齐岷问道:“几时了?”
辛益瞄一眼更漏:“亥时。”
齐岷沉默。
辛益想起什么,搓手道:“今日差不多就是这样,头儿要是累了,便先回屋休息吧。”
辛益边说,边偷瞄齐岷神色。今日离开禁园后,齐岷没回聆涛苑,午膳、晚膳都是在他这里用的,虽然原因是要查案,可辛益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齐岷像是刻意不回去的。
正说着,屋门被人推开,辛蕊捧着一盘新鲜的糕点走进屋来,朗声道:“齐大哥,累了吧?我叫人去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