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蕊道:“所以,我恳请王妃记得,回京以后,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们在登州发生的事,就算日后在皇城里遇见,也烦请装作不认识,不要给他找麻烦!”
辛蕊义正言辞,说得一旁的春白措颜无地,虞欢诧然又茫然地看着辛蕊,不知是被什么触动,心脏突然一抽一抽地微微发疼。
“喜欢一个人,快乐吗?”
良久,虞欢低声问。
辛蕊一怔后,闷声道:“不快乐,因为他不喜欢我。”
四目交接,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湿漉,似乎是为着同一个男人,又似乎各不相干,所伤迥异。
辛蕊鼻酸道:“你喜欢他吗?”
虞欢眼神闪躲,蓦地想起昨天夜里被齐岷送回来的情形,想起被他擦拭脚底时的那种惶恐,想起他交代“宫里的路,不能光脚走”时,自己克制不住想要往外涌的眼泪,心脏的抽疼感越来越明显,像有什么在活生生剥离。
“……不喜欢。”虞欢心虚地否认。
落地罩外,有人的脚步在猝然收停,里间众人没有察觉。
辛蕊反诘:“那你还勾引他?”
虞欢移开眼,指甲扣着漆金锁扣:“无聊吧。”
“恶毒!”辛蕊愤懑。
虞欢不再说话,睫羽低垂下来,眸底似熄灭的烛盏。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辛蕊回头,见得落地罩那边走来一道熟悉的人影,怔道:“齐大哥!”
虞欢一震,扣在锁扣上的指甲差点断裂。
齐岷走进来,眼底无波,垂在腿侧的手却收着,指节有泛白的痕迹。
驻足后,齐岷看着镜台前的背影,声音淡漠:“船已到,请吧。”
这一次,连“王妃”的称呼都不再有。
虞欢嘴唇微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抱起木匣站起来,越过齐岷时,没有看向他。
齐岷直视着虚空,等人离开后,踅身。
春白在后面收拾虞欢的行李,辛益走进来,看她一眼后,替她拎起一口官皮箱。
一刻钟后,众人在观海园前的海岸集合。
蓝天澄亮,浪声喧耳,一艘高大如楼、底尖上阔的福船停泊在海岸前,垂落的船帆上依稀可见一个极大的“周”字,那是登州船行里有名的“周”家番号。
程义正已领着园内的二管家哑叔及扈从庆安等在船底下,见齐岷一行过来,迈开脚上前打招呼。
海风吹得众人衣袂翻飞,齐岷神色寡淡,程义正那边也兴致寥寥,场面话说完以后,斜向庆安一眼,眼锋藏着不满。
庆安因没能阻拦锦衣卫来接走虞欢,自惭形秽,心里又是忐忑,又是疑云重重——昨晚上明明有密信传来,说是阻拦锦衣卫等人进登州一事办得挺妥当的,怎么天一亮就彻底变了形势了?
庆安百思不得其解,瞪向正在跟齐岷点头哈腰的船家。
那船家是熟悉面孔,登州船行里周家的人,身形瘦长,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在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操着一口登州方言,不迭跟齐岷保证一定顺利把贵人送回登州。
齐岷不说什么,全程几乎是漠着脸。
辛益招呼着几个锦衣卫帮着春白把行礼搬完后,下来找齐岷,道:“头儿,都差不多了,可以启程了。”
齐岷嗯一声,掉头去看虞欢,见她正蹲在一处礁石旁,身前放着一木桶,不知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