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人质事件发生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现在对柏溪子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毕竟,拆散他和程知懿,他也是添过砖加过瓦的。可他现在受了程知懿的恩,如果当时没有他的挺身而出,如果妹妹没了的话,他简直不敢想象母亲会怎么样,那这个家,就真的毁了。
人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仇要报,恩也得报。
一码归一码,他得还这个人情。
所以,在滨海,他小心翼翼给他们打掩护;
所以,他把眼看就要羊入虎口的柏溪子救下来,送上程知懿的门;
所以,当柏溪子问他为什么帮忙的时候,他说了实话。
他不想再骗他了,也不想再对他有什么亏欠了,就算之后复仇的计划可能会受到影响,跟妹妹那条命比起来,这些也都不算什么了。他不是没有想到柏溪子会去查自己,他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到了父亲的事。毕竟当年为了顺利进柏金所,他也是找了些关系多方打点,抹去了一些过往痕迹的。
而现在,柏溪子看来是要跟他摊牌了。
“我父亲的结局,是他自己的选择。”一瞬间祁玉心念电转,神色却依然平静:“柏总不必放在心上。”
“那你放下了吗?”柏溪子问。
祁玉抬头跟柏溪子对视,半晌,淡然道:“还没有。”
“这样啊……”柏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祁玉倒是意外的坦诚,“所以……当年音乐厅的事,是你安排的?”
“是我安排的。但我也只是执行他人的授意。”
“阮嘉韫是吧?”柏溪子了然地笑了笑:“真是白瞎了我那十年的青春。”
“那这样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祁玉手搭在咖啡杯沿上,平和谦顺地问道:“柏总,要不要考虑合作?”
“哦?”柏溪子饶有兴味地往后一靠:“所以这才是你屡次出手帮我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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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我恨他呀,恨到整整三年夜不能寐。
“那倒也不是。”祁玉拿小汤匙在咖啡杯里不紧不慢地搅:“能合作当然好,不合作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停手。”
柏溪子靠在沙发扶手上,观察了他片刻,才道:“你指的合作,是合作扳倒阮嘉韫,还是合作搞垮柏金所?”
“有什么区别吗?”祁玉平静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冷酷:“失去柏金所,不就是彻底摧毁他的方式吗?”
“你还是不够了解阮嘉韫。”柏溪子垂眼摇了摇头:“就算没有了柏金所,他也可以重头再来。”
“到那时候,就不是他说想重头再来,就能重头再来的了。”祁玉面无表情道。
柏溪子静静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突然问道:“祁玉,你进柏金所,四年多了吧?”
“嗯。”祁玉淡淡应了一声。
“真的对它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祁玉沉默了一会儿:“从一开始就计划要摧毁的目标,感情也不过是需要踢开的绊脚石。”
“你说这话的时候,问心无愧吗?”
祁玉则反问道:“你不恨他吗?”
“我恨他呀,恨到整整三年夜不能寐,可是,人是不应该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这会让你失去更多东西。”柏溪子很温和,温和得像对一个多年的朋友:“祁玉,你要报仇,我理解。但他是他,柏金所是柏金所。柏金所不是他的,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它是属于整个柏金所三万多员工的。柏金所是一艘大船,你不能因为憎恨船长就要整船人给他陪葬。这些人里,很多人都是父亲、母亲,他们的孩子要读书,家里的老人要赡养,他们需要这份工作。你毁了这艘船,就是毁了他们所有的希望。阮嘉韫犯下的错不该由他们来承担后果。”
祁玉看了柏溪子一眼,面前这个人,他们前前后后共事加起来也有差不多一年了,但是除了工作之外,他们几乎没有过私下的交流。这是第一次,他们这样坐下来交谈。柏溪子并不像他平时看起来那样冷淡克制,可能是今天的阳光太和煦,使他看起来也温柔了许多。
“报仇有很多种方式,毁掉一个人也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不选一个不会殃及无辜的方式?哪怕麻烦一点,需要的时间久一点,可是只要向前一步,短剑也可以击中目标的。”柏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