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言琤接过那张纸,正要签名,看见那处晕开的字迹,笔尖微微一顿,终是无言地落笔。
荆棠小声道:“放在你那里吧,我丢三落四的,怕弄掉了。”
于是言琤就把这张纸叠起来,夹进了结婚证里。
“你能不能把我送到步行街那里?”荆棠试探着问,“……我有点事要做。”
“好。”言琤应了一声,依言把荆棠送到了步行街。
等黄昏时荆棠回来的时候,原本闷青色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耳朵上的耳钉也全部取下来了。白嫩的耳尖掩在黑发下,配上那张尚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显得很乖。
“会很奇怪吗……?”荆棠有些忐忑地问。他已经很多年不留黑发了,染完之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有点别扭。
言琤靠近了些,用指尖拨弄荆棠耳边的碎发,低低道:“不会,很好看。”
荆棠的发丝间染着橘子味的香气,是理发店里常用的那种香波的味道。
荆棠摸了摸鼻尖,轻声道:“那就好。”
言琤没有问荆棠为什么忽然把头发染回去,因为他知道这是荆棠对他的讨好。这个从小就不可一世的小魔王,竟然也学会主动讨好人了。
可偏偏是以荆越和凌莲的死为代价。
“什么时候去你家收拾东西?”言琤背身站着,一边问荆棠,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荆棠没有回答,从言琤身后抱上去,右手沿着男人的腰腹,缓慢地往下摸。明明很紧张,却非要装作镇定。
“言叔叔,这几天……你为什么不碰我?”
言琤猛然睁开眼,眼前先是一片昏暗,然后瞳孔才逐渐聚焦,恢复了清明。
他竟不知不觉坐在床边睡着了。
抬起手,那张写着约法三章的纸还捏在他手里,只是边角处已经被捏皱。不知是不是因为看着这张纸的关系,刚才在梦中他梦到了4月10日那天的事。言琤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吐了口气,把手中的纸重新叠起来夹进结婚证里收好。
床上的荆棠依旧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因为喝醉了,也难得的没有在睡着时翻来覆去拳打脚踢,被子还安安稳稳地盖在身上。
言琤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替荆棠又掖了掖被子,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进了浴室里。晚上回来时他光顾着要把荆棠洗干净了,自己还没洗。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言琤身心俱疲,望着几个小时前给荆棠洗澡时弄得一片狼藉的浴缸,也懒得收拾,便只打算冲个淋浴了事。
每当这种时候,他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确是年龄大了,一天之内又喜又悲,只会让他觉得疲惫不堪。
言琤对着镜子,摸了摸肩膀上的那枚齿印。这是昨天晚上做的时候荆棠在他肩膀上留下的,说是要惩罚他不肯哄自己。荆棠咬的时候是下了力的,两颗小虎牙陷进他的皮肤里,令他肩膀处一阵刺痛,可见这小家伙是真的憋了一肚子的气,到这时才真正发泄出来了。
可言琤虽然被咬得很痛,但却并不生气。他那时是笑着的,真心实意地觉得荆棠可爱,还想:如果让荆棠咬一口就能使荆棠开心起来,那也很值当。
直到今天下午送荆棠去学校的时候,荆棠还是笑着的,黄昏时却又吵了起来。
言琤垂下眸,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吃教训。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样固执,这样死钻牛角尖。明明哄他两句就好了。
这次,不能再让荆棠一个人低落那么久了。
言琤深吸一口气,决定明天等荆棠醒来,一定要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些无谓的纠结,好好哄哄他,向他道歉。
囡囡,还是笑着的时候最好看。
言琤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在床上轻轻揽住荆棠的身体,沉沉睡去。
却未曾想,一切并不如他所愿。
早上七点,言琤被手机闹铃吵醒,睁开眼,却发现荆棠已不在身边。他慌忙坐起身来,环视四周,房间里也不见荆棠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