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态驯养 山卷 1907 字 9个月前

又是据说,多好笑,我的一点一滴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看来是我发呆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那个烦人的老家伙又来了。

本来我是打算出门的,但他一催,我便反而不想顺从他意。我不理会敲门声,转身进了房间里配备的浴室。

走进浴室,我在盥洗台之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镜子被擦得一尘不染,将我纤毫毕现地映照出来。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孔,略长的刘海隐隐遮住眼睛,眼角狭长,嘴唇薄削,肌肤冷白,显得清冷,没有人气。

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死水,没有波动,深黑如渊,里面本该存在着的光芒被偷走了。

我闭上眼,打开水龙头,将一捧水洒在脸上,用冰凉的水将自己从无谓的思绪中唤醒过来。

下楼的时候,张伯已经在餐桌前站好了,见我下楼,便点头对我示意。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伯平日里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他不会对我打招呼,应该说,他基本不会对我说话,第一天的时候,如果不是见到他和手下人吩咐事情,我甚至以为他是哑巴。

他帮我抽开椅子,服侍我坐下,好像我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到现在我都不适应被这样细致地服侍,我感到尴尬。

但这是家里的规矩,我无力让他为我改变,就只能接受。

我扫视一眼桌上的菜肴,精致豪华,一顿早餐罢了,居然摆满了整张长桌。菜色和前两天没有太大的差别,因为他们说这是我喜欢的。

我拿起一块三明治,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这桌上的每一道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喜欢不喜欢。

直到我吞下最后一口,餐厅里都没有除了我刀叉碰盘与咀嚼之外的声音发出,明明还有人走来走去上菜与撤盘子,但她们就像是装了静音程序一样。

我拿起餐巾擦嘴,问起了这个家的主人:“封先生呢?”

问起封先生,张伯就一定会回答我。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恭敬地答话:“先生早上公司临时有事去处理了。但这时候也该回来了,您要在这里等他吗?”

“不。” 我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转头就离开餐厅。

张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轻声询问:“那您是要去画室吗?”

我猛地停下脚步,皱着眉转过身来,冷冷扫一眼这低眉顺眼的老管家。我想对他说,我要回卧室躺着,什么都不做,但他这话可不是什么询问,而是提醒。

他表面是问我去不去画室,实际上是提醒我:该去画室了。

这是家里不成文的规矩,我似乎是被某个人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表,早饭之后,就要去画室画画几个小时,无论我是否愿意。

我与张伯沉默地在楼梯口相对而立,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我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张伯也直直站在原地,半步不退。

“先生要回来了。” 张伯忽然说。

“我去画室。”

张伯那句话一出,我就知道我输了。扔下一句话,我便抬脚大步往画室走去,也不管张伯跟不跟得上。

来到画室,我迅速将门关上,把那个老家伙关在了外面,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画室光线很好,几乎有一整面墙被改造成了落地窗,早晨淡金色的暖阳透过玻璃窗户洒进房间,白色的墙壁变得浮光掠金。

从窗户望出去,外面是一片郁金香的汪洋大海,这里像是梦境一样美好,是我在这个家里三天以来最喜欢的地方。

我愿意待在这里,前提是我自己的愿意,而不是被人提醒,而不是 “应当” 来到这里。

我来到画架前坐下,上面架着一张未完成的画稿。这几天我在画天空,我爱天空的广袤。

其实我并不擅长画画。但这个画室是为我专门准备的,因为过去的我爱画画。

实际上比起画画,我更喜躺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歪头眺望整片郁金香花海,还有它之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