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彻底逃不掉了。
贺璞宁如同被押送的犯人,被人反剪了胳膊,一路 “护送” 着从胡同里走出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马路边上停着的那辆纯黑色的高级轿车。
秘书先他一步走上前,轻轻敲了下车窗,朝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很快他得了指示,绕过车身将另一边的侧门打开了。贺璞宁被人按着头,像丢沙包一样直接扔进了车里。
身体重重地摔在汽车宽敞的皮质后座上,贺璞宁双眼一阵发晕。
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右手边突然有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穿得和街边的乞丐一样,像什么话!”
贺璞宁嗤笑一声,压下喉咙深处的血腥味,不带感情地回他:“又不是用你的钱,你管不着。”
贺鸿升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怎么,我的钱不是钱,用你妈的钱就很光荣了?”
贺璞宁立即坐正了,面色不虞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不用身份证,我就没办法找到你了?” 贺鸿升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昭茵的银行户头都是我找人给她开的。”
“你早知道我妈给我的存折?” 贺璞宁咬着牙,“你监视我!”
“你一个未成年离家出走,我用点手段寻求帮助天经地义。”
“我十八了!”
“八十了我也是你老子!” 贺鸿升的神色沉到了极点,“贺璞宁,别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你没资格跟我甩脸色看!”
“你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 贺璞宁目眦尽裂地看着他,眼里仿佛喷了火,“我开学那天你在哪儿,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妈生病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她临死前都还心心念念着要给你做晚餐!贺鸿升,你这个人渣王八蛋,你也有脸说自己是个父亲!”
“少在我面前那你妈说事。” 贺鸿升揉着自己的眉心,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集团上上下下几万口人等着我养活,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天天陪着你们闹。”
贺璞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只是胸口里满是绝望和酸楚。这么多年,贺鸿升甚至懒得多想一个新的理由去敷衍他。
贺鸿升已经不欲再理他,直接扔了条长毛巾盖在他的头顶。
贺璞宁一把扯过,下意识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车子要开去哪儿。”
“回北京,还能去哪儿。” 贺鸿升正眼都没看他一下。
“放我下去,我要下车。”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只是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放你下车做什么?继续回去当个破乞丐吗?贺璞宁,你不嫌搞成那个样子丢人,我还嫌丢我的脸。”
“我说了,不用你管!” 贺璞宁疯狂地拍着车门,“贺鸿升,你放我下去!我还有要紧的事!”
“是那个面馆老板吧,得了癌的那个。”
拍打的声音戛然而止,贺璞宁全身像被冻住一样。他转过头,声音如同淬了冰霜:“你怎么知道……”
“我儿子这几个月都呆在哪儿干了什么,我自然会调查清楚。”
“我警告你贺鸿升。” 贺璞宁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的西装撕烂,“你要是敢动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动他做什么,你老子生意干干净净,又不是搞黑社会的。我还没谢谢人家这段日子照顾你。” 贺鸿升态度缓和了几分,难得主动向儿子示好,“我知道那人现在什么情况,这事你不用管,我会派人负责了他接下来的治疗。怎么说也算救了你一命。至于你,就给我安分点,别天天同情心泛滥就乱动你妈给你的钱。”
贺璞宁根本不为所动,只重复着:“放我下去。”
“我贺鸿升这辈子没对几个人服过软。差不多得了,贺璞宁,别给你脸都不要。”
贺璞宁突然对着他笑了。
“你看我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