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日不算炎炎的夏天,他带着这半袋子过期糖来到陌生的城市——封望曾经生活的南城。
生活不甜,给他当头一棒。
行李包在火车站被偷了,连带那把糖一起。把来到新城市的兴奋和喜悦统统浇灭,再淋上名为现实的苦涩。
偷他包的小偷应该也很苦涩吧?
什么值钱的都没有,糖都是过期的。
那是他来南城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也是他对糖果甜味最渴望的时间。
好在他在路边饭店找到一份包吃住的端餐盘的工作。
他预支了一半的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到便利店买了一袋包装一样的薄荷糖。
每日都买。
工友没回看到他吃糖都调笑他是个怪人,别的男人一天一包烟,虞欢一天一包糖。
从最开始每一颗糖都放在嘴里慢慢抿化,到后来直接抛到后牙槽嚼烂吞下。
薄荷糖的淡淡甜味变得厚重,厚重到腻味,凉凉的刺激感把嗓子弄得很沙哑。
大部分时候虞欢裤兜里鼓鼓的,都是糖纸。
糖果在那段时间成了他唯一的欲望,是令他上瘾的罂粟,比烟草更让人痴迷。
他清楚自己那个时候可能精神出了点问题。
可能也没这么严重,就是嗜糖,他迫切地希望有一样东西能够占据他惶恐的空闲时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开学以后的两个月。
某一天,糖果再次被他抛到后牙槽嚼烂时,化开的不是甜味。
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心里。
自那以后他就戒糖了,对甜味不再渴望。
长达十几年的渴望,以至于他不太懂得如何释放。
过犹不及,甜到发苦。大概就是这样吧?
*
斐子瑜隐约察觉到虞欢勾起的嘴角略显僵硬。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吃的好好的吗?
“不好吃吗?可能我糖放得比较多,太甜了吧?”斐子瑜伸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他吃着差不多,但对于虞欢来说可能太甜了,“下回给你单独做一份吧。”
少年垂着眼睛,嘴唇微动,但声音太模糊了,呢哝让人听不清晰。
“怎么了?”
虞欢掩饰地笑笑,“没什么。”
他高估自己了,他以为斐子瑜会发现他不喜吃甜。
斐总这样的大人物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
没有他的位置。
这是一场愚蠢的试探,以他一败涂地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