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雪点点头。周策走后,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把这事当任务一样去执行了。只是他没叫人跟着,自己独自出门,呼吸了一些雪后的新鲜空气。鞋底踩在雪上发出了吱吱响声,让他不由得连脚步都轻快了一些。这时,他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喜欢旅行,似乎只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就能短暂的抛弃过去的自己。
延城卖冰糖点心的铺子随处可见,裴照雪四处看了看,挑了一家人最多的进去,捡了三四样点心包了个匣子。不料想刚一出门就叫人撞了个满怀,匣子落在地上,里面的点心全滚了出来,那人只是敷衍地说了声对不起就匆匆离去了。裴照雪本不想理会,蹲下身去捡,忽然又觉得不对,手就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钱包不见了,顿时有些恼火,转身就追了出去。
钱财于他是身外之物,证件丢了就麻烦了。再者,他在潞城何时遇到过这种事情?小偷小摸要都多大的胆子偷到他身上来?
裴照雪自认追踪不差,可那个小毛贼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毫不费力的躲避了他,裴照雪紧追不舍,很快就来到了僻静的小路上。他对延城不熟,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四周没有人,建筑又十分老旧,裴照雪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只听“嗖”的一声,裴照雪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袭来,利落地一转身,凌空抓住了那个物体——竟然是自己的钱包。裴照雪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还在,他突然心叫不好,恐怕有诈!
“裴先生。”一个声音从拐角处传来,“我家主人请你。”
裴照雪浑身竖起防御,盯着那处。只见有几个人走了出来,他们身材高大体格壮硕,面相凶恶,绝非善类。双方相距数十米,那人声音洪亮,裴照雪隔着风都能听得字字清晰,然而他理都没理,转头就走。
不成想刚一转身,又见到几个人冒了出来。他们一前一后,两拨人把裴照雪围了起来,并且慢慢地缩小范围,向他靠近。
裴照雪是第一次来延城,在此处无仇无怨,如今因为大意着了人家的道儿,也没有什么怨言。他粗略估算了一下人数和站位,突然矮身拾起墙角杂物里的一截硬塑料管,向朝他最近的人攻了过去。
数十人瞬间如水般快速涌到了一起,裴照雪在当中以一斗十,塑料管在他手中宛如利刃,丝毫没有落得下风。面前一拳袭来,裴照雪闪至旁边,顺势一脚踩在墙面上,身体跃动而起,好似飞过了眼前的人,后面又有人直追上来,他连踢三下,对方后仰躲避,他便顺势踹了出去,将对方的高度压了下来,借力曲腿夹着对方的脖子一拧,那人被直接掀倒在地,惨叫连连。紧接着,裴照雪转身抬起手上的长管戳着另外一人的胸口把他按在了墙上,然后猛敲了一下对方的太阳穴,人当场就昏了过去。
来人都没想到裴照雪看似单薄,可身手竟这般厉害,见他出手虽然利落果敢,但都躲开了致命之处,被打倒的几个人虽然失去了战斗力,看似悲惨地躺在地上,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天寒地冻,裴照雪斗得血液翻涌,战况看似无忧,只是时间拖得有些久,他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多余的人手。他只有一个人,这偏僻的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对方要是跟他打车轮战,他也无暇应接。
裴照雪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速战速决!
他又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出手动作更快更厉,就在即将突出重围之时,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枪响。
对方竟然带了枪!裴照雪心道不好,转念又想,既然带枪又为何不早点掏出来?
“裴先生,我家主人请你。”为首那人将枪口指向了裴照雪,“我家主人诚心诚意,裴先生不要让我们难做。”
那人面带笑容,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还有一缕青烟冒出来,显得冰冷极了。裴照雪这才明了,原来对方是先礼后兵,看来势必要将自己带回去。自己手无寸铁,也无力抵抗,再闹下去只会消耗自己的体力,现在逃也逃不了,他干脆把那截扭曲的塑料管扔在了地上,顺便掸了掸身上沾的雪和灰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一言未发。
“失礼了。”那人朝裴照雪颔首而笑,走了过来。
对方对裴照雪礼貌客气,带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玻璃被覆盖了起来,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可裴照雪能感觉到,车在往高出开。约莫四五十分钟的路程,车停了下来,裴照雪被请下车,他左右看看,延城海拔不算高,只是气温很低,这里的山仿佛被冰层包裹了起来,好像水晶的世界。
他细细听了听,远处有机器作业的声音,延城产一种特殊的晶石,这里应该是一处矿场。在延城拥有如此大的矿场的,只有齐家。
当裴照雪见到齐化风时候,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不知道齐化风如此大动干戈的把他弄来所为何事,齐化风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旁边站着李应。李应的存在感很低,房间里就想只有裴照雪和齐化风两人似的。他们对视半天谁也不开口说话,齐化风只是盯着裴照雪看,似是打量审视,手里握着暖炉慢慢旋转。
末了,他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交给李应,李应把它递到了裴照雪的面前。
那是一张纸,裴照雪没用手接,李应就把那张纸按在桌面上,推到裴照雪那边。裴照雪垂下眼睛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愣在了原地。
说是纸,其实是一张照片,相纸是崭新的,可上面的内容却有些老旧,像是转印过的,不太清晰。别人看这张照片自然是看不出名堂,可裴照雪脸色已经变了。这张照片上有个女人——那个跟他有最亲密关系,可又无比陌生的女人。
他只在父亲留下的一张照片里见过她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样子在裴照雪的脑海中已经变得极其模糊,裴照雪甚至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可再见时,裴照雪又能一眼认出她来。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关系,怎么会有一张他母亲的照片?裴照雪倒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齐化风。
“她是我的姐姐。”齐化风问道,“你认得她吗?”
这句话叫裴照雪更是震惊,可他摸不清楚齐化风的路数,并没有回答齐化风的问题。齐化风也不太在意这些,继续说道:“很多年前,有个外乡人穷困潦倒地来到延城,是我姐姐救了他。我姐姐为了这个人放弃了很多,两人一起私奔,再无下落。而那个人,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