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这些……”那个人最后说,“真的只有这些……”
裴照雪听这人描述,确定此人所讲正是他父亲去救周昂的那天。他那时候也还小,是后来长大了,周向云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故事剧情基本无差,只是有一点有出入。裴照雪想了一下,问那人:“你说……来的人是谁?”
“是那个小孩儿的爹。”那人非常笃定地说,“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现场,我们带头只跟小孩他爹对话,要求要让那个小孩的爹亲自来赎人!”
裴照雪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问:“你确定?”
“当然确定!”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这人又无比憔悴萎靡,很有可能记忆出现偏差。只见那个人又想了一会儿,李应半蹲在他的面前,一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少爷问你话呢,知道什么说什么,要是有假话大话,就拔了你的舌头。”
他不凶,可是淡淡说话的样子比谁都狠。
那人好像很怕李应,立刻就说:“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小孩儿管他叫爸爸,小孩儿吓成那样了怎么会骗人?我们有照片,当时虽然黑灯瞎火,但车和人都能对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周家老大好像没有应过那个小孩儿。”
周向云没有向裴照雪透露过这些细节,只说是他父亲主动请缨去救周昂,为此周向云万分后悔,不然也不会损失掉他的亲信。如果按照此人所说,他们明确要求周向云来赎人的话,那后面发生的到底算什么?
必然有人说谎,或者他们都在说谎。裴照雪不会轻易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说辞,哪怕他说的细节都能对得上。周昂回去之后身上确实有一处非常隐蔽的淤青,好久都没退下去,这事裴照雪是知道的,位置跟这个人形容的几乎一致。
“为什么?”裴照雪问。
齐化风此时反问裴照雪:“什么为什么?”
裴照雪说:“为什么一定要让那小孩的父亲来?”
那个人说:“因为……因为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那个姓周的。”
裴照雪立刻看向齐化风,齐化风慢悠悠地说:“五年前,这个人犯了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那桩买卖过后,此人就到处流窜,他本身没有任何特点,做事手脚又干净利落,既没有什么把柄,主犯又不是他,就算周家动用若干力量,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将所有人都抓住。他就像是一滴水一样融入了人海之中,除非再犯,否则很难有他的行踪。
不巧的是,他来到北方之后,偷出来的金条很快挥霍一空,就又动起了歪心思。一家苦主正好跟齐家有些关系,这座城市在延城的辐射范围内,齐家就派人手前来寻人。本来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头绪,可是有人跟齐家人通风报信,说在郊区某个破旧的小酒馆里看到了这个人,齐家人赶过去的时候,他酒性大发,正在和人吹牛说自己当初在潞城做过一票大的。
齐家带头的人听了之后心里留了个底,就将人带回了延城,一番拷打之后,牵扯出了周家的故事。
不过已经时隔多年,延城潞城相距甚远,他们也互不认识,齐家就把此人扣押在了矿上,怕是要卖命一辈子,死也要死在这里了。
这种人生再无希望的折磨,远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齐化风在收到了周策的讯息之后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回事,他觉得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本想把这个人送给周策当个礼物,不料遇到了裴照雪,一查裴照雪的底细,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齐化风讲完之后,李应将一个平板递给了裴照雪,示意他看看里面的内容。裴照雪打开,是一个视频,画面有些撕裂,很不清楚,但是能看出来环境很破旧,有年代感,里面有人走动。
忽然,画面一抖,就有另外一群人进来了,画面很黑,虽然只是一个轮廓,可裴照雪断然不会看错,这就是他父亲!
原来,那人当初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之后多留了一个心眼,趁乱逃走时将其中一个监控器的存储盘拿走了,最终这一切又落到了齐化风的手上。
太多信息冲击着裴照雪的大脑,如果说刚刚还在怀疑齐化风的话,可现在看到了这个视频,他心中彻底动摇了。他父亲死了那么多年,生前没有任何录像,甚至连照片都没留下几张,所以这个视频根本没有作假的可能,只能是那时候拍下来的!
他把平板丢在了地上,一时无法接受。跪在地上人看了一眼屏幕,立刻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人就是那个姓周的!”
“他不姓周。”裴照雪硬生生说道。
那人呆愣了一下,不知道裴照雪在说什么。齐化风挥了挥手,门口的守卫就把那人拖了出去。齐化风走到了裴照雪的身边,对他说:“他们原本计划就是要杀周向云,但是,死的人不是周向云,有人替他死了,而且这个人不知情。”
“不会的!”裴照雪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随即又沉声说,“他不会的……”
短短的时间内,裴照雪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他想,有没有可能他父亲知情,古人有士为知己者死,换做他的父亲,他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也许他父亲会那么做,可是他那时还是个小孩子,他父亲怎么可能会弃他而去?
那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他关于这件事所有的认知都是周向云告诉他的。周向云提及过他父亲为周向云而死,但是从未透露过他父亲可能不知情的信息。周向云后来也确实在寻找当初参与过绑架周昂的人,能找到人都被他干掉了,而且周家参与过那件事人后来也陆陆续续的被调走,或者已经死了。
这一切是巧合吗?现在看来,显然不是的。
除了周向云,再也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