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意识到这种帮助的本质之后,也想过结束,可富裕浮华的生活、若即若离的“爱人”牵绊着他,他越来越难挣脱这个镀金的囚笼。
所以渐渐地,段殊很少那样笑了,纯粹的、只有温柔的笑。
等陆执回过神来,桌上那个空荡荡的花瓶已碎了一地,满地瓷片里躺着屏幕碎裂的手机。
楼下传来女佣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他愤怒地站在巨响回荡的书房中央,窗口映出的那栋别墅被纱帘覆盖,一切都看不分明。
然而愤怒褪去之后,陆执望着那块熄灭的屏幕,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个久违的眼神。
他蹲下来,捡起手机。
无孔不入的碎瓷片划破了他的掌心,刹那间鲜血淋漓。
手机摔坏了,他再也调不出那一系列正在对面上演的照片,压抑的风暴便从下午蔓延至今。
——为什么会受伤?
陆执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深呼吸,松开了下意识紧握的拳头,任裂开的伤口洇湿雪白纱布。
“我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陆执抬头看他,话语里带着隐隐歉疚,“我不该逼你学画画的,你应该继续唱歌。”
宠物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熟悉的情愫,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别再跟黎嘉年学画画了,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我会帮你,帮你成为真正的歌手,你该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
“对不起……段殊。”
时针走动的声音平缓又绵长,那幅高悬的《风暴》在漫漫黄昏里被染上霞光艳色。
铺天盖地的云霞模糊了他的视线。
段殊想,如果是另一个“段殊”听见这段情真意切的话,大概会真正湿了眼眶,为自己逝去的人生,也为自己又一次被拉入陷阱的软弱彷徨。
陆执慢慢向他走来,此刻昏昏然的日光与那一晚的朦胧路灯如此相似,冷峻男人的面孔也丝毫未改,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命运的岔路口。
只要他点头,一切尚有重来的机会。
直到陆执走到了楼梯下,他们之间仅剩几步台阶的距离。
段殊看着他,看着他幽深的眼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自己被放得越来越大,好像下一步就能走进心脏,占据全部心房。
美丽又诱惑的幻觉。
站在陷阱边缘的猎物冷不丁道:“曾经你就是这样哄骗我放下音乐的吗?”
幻觉碎成齑粉。
陆执的脚步僵住。
“我已经不喜欢唱歌了。”段殊越过陷阱,冷淡地拒绝了他的邀请,“现在我真的想学画画,但不是因为你。”
“是因为阿年。”他的语气蓦地缓和下来,“他画得很好,我喜欢他的画。”
这个亲昵的称呼猛地击中了陆执,他先是困惑,然后是惊慌失措:“你叫他什么?”
“阿年。”段殊回忆道,“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让我这样叫他,可惜我忽略了。”
“我应该早点听他的话。”
在这悠长的叹息中,陆执觉得脑海中有什么永远缜密周全的东西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