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段殊回眸看他,表情明朗:“我之前不该把它们尘封在床头柜里的。”
“它们应该被光明正大地放在这里。”
耀眼的光芒像密密麻麻的针,刺进陆执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嘴角的青紫令人难以忽视。
有些事情正像这块意外降临的伤痕,开始无可挽回地改变了。
下午到访的黎嘉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栋豪华别墅里的某种改变。
“好像多出了一点生活气息。”他打量着客厅里突然新添的暖色调装饰品,衬得墙上的《风暴》也变得舒缓起来,“看腻原来的风格了吗?新的布置很好看。”
段殊走在他前面,神色自若:“不是我买的。”
黎嘉年闻言,先是一愣,眉眼间随即涌上雀跃:“那就更好了。”
画室的门推开,话语点到即止。他们不再提起与替代品有关的话题,也不再讨论那个重新布置了别墅的人。
黎嘉年翻动他昨天画下的练习,从里面挑出了一张最满意的,笃定道:“你一定很喜欢这张,画得很用心。”
深浅交织的铅灰色细腻地勾勒出甜品的模样。
段殊看向这个能一眼看穿他心情的人,目光愈发柔和。
“这是几天前的早餐,印象很深刻,所以突然想要画它。”他坦诚道,“但是画完了之后,又不知道该画些什么了。”
黎嘉年讶然道:“是没有灵感吗?”
“不。”段殊摇摇头,“只是不知道该记录些什么。”
绘画和电影一样,是对某种心情或感受的永久镌刻,如果对人对事都记忆淡薄,一切如过眼云烟,就很难产生那种浓烈的表达欲。
对黎嘉年这样内心复杂,又能随时随地找到乐趣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他无法理解的领域。
他揣摩着这句话背后的意味,自言自语道:“是因为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聊吗?”
“要不要出去采风?换个新环境,可能会有新的感受……”
黎嘉年蓦地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语速也快了起来:“你去过云山吗?就在隔壁市,风景很美,那里的温泉很有名,我时不时就会去住一段时间,有家熟悉的酒店,里面有最舒服的温泉水。”
段殊当然没有去过,他专心地听着黎嘉年介绍。
“我去了太多次,那里的服务员都认识我了,如果看到你,他们肯定会很惊讶的。”
“对了,陆律师之前常常会跟过来。”黎嘉年又一次提起这个名字,“他应该也对那里的风景很满意。”
“你会喜欢那里的。”他笑得天真热烈,“这一定是趟有趣的旅行。”
段殊几乎瞬间明白过来,眼前人又找到了一样好玩的事。
记忆中那个在镜头前同样恣意妄为的自己,渐渐与身旁的黎嘉年重合。
他的心头便生出一种放纵般的溺爱和包容。
“好。”段殊毫无异议,“我们一起去。”
黎嘉年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立刻兴奋起来。
“那我现在打电话订房间,我们明天就出发。”
他兴致勃勃地计划起这趟突发奇想的旅行。
段殊安静地注视着黎嘉年的一举一动,澄净无波的水面下,他心潮起伏,某种复杂难言的思绪如海浪奔涌,泛起泡沫般的雪白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