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黎嘉年厌倦地叹了口气,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像要忘记那张与他三分相似的愚蠢面孔。
再睁开眼时,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变化。
黎嘉年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发现握着手机的指尖忽然被另一种温度所覆盖。
柔软又炽热的指腹擦过他微凉的手背。
有人接过了他的手机,也接过了这段对话。
“你很害怕吗?”
黎嘉年难得感到了错愕,他听见段殊抛出的极轻问句,近在咫尺的男人微微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浓密的睫毛洒落深深阴影。
电话那端的黎哲像是僵住了,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你是谁?……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吗?!”
段殊没有理会他的质问,仿佛只是在好奇:“为什么害怕?是为了钱吗?”
“你回答我!你到底是谁?是不是爸爸的儿子——”
黎哲几乎要疯了,毫无理智地重复着相同的句子,段殊在聒噪声中皱眉,关掉了免提,那个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又苍白。
黎嘉年感受着手指上一闪即逝的热度,眸光格外明亮,完全将另一个人抛在了脑后:“哥哥,我们不理他了。”
即使在父亲的病榻前,黎嘉年都没有叫过黎哲一声哥哥。
而现在,他对着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亲昵地叫了出来。
在黎哲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惊慌失措中,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手机屏幕转向漆黑,黎嘉年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段殊长久地注视着他,心间波涛汹涌。
然后他听见自己声音里温柔的引诱。
“要不要让我做你真正的哥哥?”
黎嘉年的眼睛里写着希冀,以至于小心地屏住了呼吸,像在看白雪纷飞的玻璃球,等待着风雪平息后,显露出那份珍贵的礼物。
他认真地听着。
“我们一起出行的照片被人拍下,这是一个最好的契机,你可以借此公开宣布,我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我们长得那么相似,没有人会怀疑你说的话,你还可以骗大家,你将和我分享遗产,那就不再需要亲子鉴定,什么都不需要……连黎哲都会相信的,钱是最重要的证据。”
荒诞不经的句子落地成型,滋长出阴郁华美的念头。
黎嘉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根本不在乎庞大财富的流动,无论是真正的分享还是虚构的假象。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铺天盖地的洁白雪花停下了,他看见玻璃球里并肩而立的那对小人,他们有精致的面孔和雀跃的笑容。
“但是——”他向段殊走近了一步,“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消失,能听见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因为很有趣。”段殊的目光很柔和,“而且,那才是报复。”
“真正的报复。”
身边人的咬字很轻,却鲜明地烙进了黎嘉年的呼吸里。
他猜不到段殊要做什么。
他喜欢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