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殊不知道,但他只能试一试。
空气是静止的,温佑斓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在考虑弟弟这些话背后的真正用意,也许在和自己的内心辩论。
阳光落在洁净的白大褂上,白得炫目。
段殊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在温佑斓耳边响起:“你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再让你那么累。”
温佑斓的眼神隐约闪烁,他听得出这句话里的真心。
年少时父母双亡,属于温佑斓的只有一笔不断被人觊觎的巨额赔偿金,和一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弟弟,但最终他不光自己事业有成,也为弟弟提供了足够舒适的生活。
温佑斓过去的人生,显然是孤独的,他只能孤独地依靠自己,还要强撑着成为另一个人的支柱。
所以连段殊都很难分清自己的那句话里,究竟是真心多一些,还是演戏多一些。
他们之间的空隙里,尘埃飞舞,像点点逝去的金粉。
片刻后,温佑斓叹息似的应下了这个来自弟弟的提议。
“好。”他的目光是柔软的,“你长大了。”
段殊没有再说话,他移开了目光,看向树木蓊郁的窗外。
午后强烈的日光依然令人晕眩。
从医院离开,回到俱乐部之后,段殊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齐宴。
齐宴没有去训练,他坐在赛道外的长椅上,出神地望着场内疾驰的车辆,似乎正在发呆,就像“段殊”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于是段殊也像故事里的那个自己一样,主动地走上去,同他搭话。
“我回来了。”
他从极具沉浸感的泥沼里回来了。
齐宴抬头看他,似乎愣了一下,才问道:“检查没有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
他看见段殊的表情一如往常,踌躇片刻,忍不住道:“中午的时候,我是不是太多事了?”
段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忽然道:“你还有硬币吗?”
用来在自助贩售机里买饮料的硬币。
齐宴很快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递给了他:“还没换训练服,刚好有。”
段殊接过来,走到饮料机前,选中最后一排的两瓶冰拿铁,等待它们滚落到出货口,然后他弯腰拾起,将其中一瓶递给有些茫然的齐宴。
“这个牌子的拿铁很好喝。”
和上个世界的咖啡馆里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晚上请你吃饭,作为回报。”
其实他想不出来要怎么回报那个真正的齐宴,这些精心编写的世界里,充满了被他遗忘的回忆,而齐宴却拥有着他想象不到的耐心和宽容。
齐宴一怔,半晌才明白背后隐藏的含义:“你不回家吃饭吗?”
“今天开始,我会住在俱乐部。”
段殊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认真感受这个世界的点滴,从里面找出齐宴想告诉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