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小孩里,有五个都想当科学家。
第十页,上了小学的段殊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掉眼泪,坐在左边的母亲满脸忍俊不禁,右边的温佑斓正在看书,脸上也隐隐露出笑意。
端正的小字变得更清秀了一些。
[被社会新闻气哭了,又说长大了要当律师。]
第十二页,礼堂上悬挂着奥数比赛颁奖的横幅,胸前挂着金牌的温佑斓抱着视线乱飘的淘气弟弟,父母一左一右站在身旁,一家四口兴高采烈地合影。
[我能成为数学家吗?]
然而幸福的时光到此为止。
再往后,画面里不再有父亲和母亲,也没有了温佑斓,只剩下永远在镜头中央的段殊。
每年生日,温佑斓都会为他拍照留念,那行写在照片背面的小字纪念着段殊人生的每个阶段。
[弟弟的梦想又变了,变成了消防员。]
[弟弟说想要考警校,我不想让他去。]
那行字迹愈发成熟,脱去了所有的稚气。
第二十五页里,十三四岁的段殊正在尝试攀岩,他的身上捆着牢固的绳索,一脸兴奋地朝着远处的镜头微笑。
[他越来越喜欢追逐危险。]
段殊恍然地转头,再一次看向那个被赛车和医学填满的书柜。
所以,温佑斓没有成为数学家,他成了一名最好的医生。
这些暗地里的担忧和付出,他从来没有向只需要任性度日的弟弟提起过。
温佑斓说过许多次: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弟弟,所以他甘愿压缩自己的人生,他甘愿付出一切。
温佑斓被这个家困住了,他被自己困住了。
从父母离世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走出去过。
这是齐宴早已埋下的线索,就像床头柜里的毕业证书和声乐比赛奖杯,只是段殊到此刻才去探索。
他为什么会写下这样一个人物?
不被理解的、孤独的人,背负着哀伤的往事,没有真正的同伴。
段殊觉得很熟悉。
熟悉得仿佛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唯一的区别在于,温佑斓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所以他将感情都转移到了弟弟身上,强迫着自己为了弟弟而好好活下去。
而他没有。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一场汹涌而至的夏日暴雨,疏离地降下,丝毫没能落进这个被封闭的家。
段殊想起和黎嘉年在温泉酒店里的对话。
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黎嘉年,毫不在意地对他提起了自己痛苦的童年。
于是他被黎嘉年感染,开始试着用心画画。
他离开上个世界之时,有一幅画尚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