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阴谋是没有的,我这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怕我江郎才尽?”我从写第一本书开始就有人在预言我明天就江郎才尽,但明日复明日,我到现在还有才华在噗噗往外冒。
“怕你真想不开啊。”
听到这里我是真的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想死呢?
“来,坐下,说说你的心路历程。”我说,“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想不开了?我之前跟你说我不想活了,只是在开玩笑。”
“唉,我也以为就是开玩笑的,毕竟作家为了拖稿什么鬼话都能说得出来。”编辑说,“但是我没想到你去了苏溪海岛。”
“你知道这岛?”我觉得有点奇怪,“这岛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啊?”她跟我说,“这岛很有名的。前些年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在发了一首歌之后留下遗书就去那个海岛自杀了,后来他的遗书火了,那个海岛也火了。”
“……真的假的?”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可是那岛上人很少啊!”
“是少啊,因为他就葬在那里,虽然好奇,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去打扰。”编辑说,“听说他朋友在那里为了纪念他开了个青年旅舍,青旅就是以他命名的。”
我越听越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大对劲,问了句:“那个歌手叫什么啊?”
“梁岛。”编辑说,“岛屿的岛。”
我从出版社离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蹲在路边搜索“梁岛”。
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也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
但编辑确实没糊弄我,随便一搜就找到了。
抑郁症自杀,死前留下手写遗书,以扫描图片的方式定时发布在微博。
他的遗书发出去时,人已经不在,后来尸体在苏溪海被打捞出来。
最新的消息是他的朋友为了纪念他,也为了安抚那些想要去那里自杀的人,在苏溪海岛开了一家青旅。
看到这些,我终于明白了凌野为什么一直跟我说好好活着,也终于明白了周映在我离开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同时,我脊背发凉,猛地抬头,不管不顾地朝着路边跑去。
我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师傅说:“麻烦去机场,谢谢。”
第40章
出门随身携带身份证,我发誓这是我这么多习惯中最正确的一个。
在出租车上,我怕得要死,订机票的时候手都在抖。
我觉得我对凌野除了床上那点念想之外应该没别的了,可是人这种动物,最难看明白的就是自己。
只要一想到编辑说的那个“传说”可能是真的,想到“岛”住着的那些在我看来性格和举止都很异类的家伙们,想到凌野一边让我好好活着一边自己不知道多少次接近死亡,我就觉得浑身冒冷汗。
我是误打误撞选择了苏溪海岛,误打误撞住进了那家青旅认识了那些人。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因为写不出满意的小说结局而丧气的时候也没真的想要死过,但身边那些人——那个终日泡在酒精里的程老板、总是对我笑脸相迎的摇滚吉他手周映、写我听不懂的诗的诗人李崇、从没见他修过车的修理工徐和、我自始至终都没打过照面的邵苑文,还有,让我厌烦又……的凌野,原来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他们时常会想到死。
我不是圣人,我也不觉得我能拯救他们让他们觉得生活美好生命值得珍惜,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希望他们死。
没人真的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万一,还不如活着呢?
我并不觉得我跟这些人成为了朋友,相信他们也一样,只是,我们遇见过,这些生命非常真实且鲜活地走进了我的人生,无论是哪个,我都不希望看到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