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要拒绝我,就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就可以了。”奚野突然松开手,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他,鼻腔轻轻哼了一声:“是么?”
他眼底的失望和难过那么浓郁,浓郁得像是夏季暴雨时突然推开窗户时那扑面而来的炽热水汽。
看得季言礼都难受起来。
季言礼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你是不是,”奚野眨了眨眼,眼底又有点狡黠的笑意,“不想撒谎?”
季言礼觉得自己像个被叫上讲台答题的学生,题目他也不懂,答案他也不会,他就只能手足无措地定在那里,像是被施了咒,仿佛动一下就会被吞掉。
他就是说不出口说不喜欢他。
像是如果他说出口,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未必是怕奚野不接受……倒像是怕他自己不接受,而他不敢面对自己那份不接受。
“那你去睡吧,想好再跟我说。”奚野突然就好说话地放过了他,像是猎犬松开到嘴的兔子。
季言礼感到自己死到临头突然被赦免了,又觉得多了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立刻手忙脚乱地拎着裙子从他身上爬下去。
“别忘了。”奚野叮嘱。
“嗯嗯嗯。”季言礼跑得飞快,宽大的裙裾扬起像是风里飞舞的旗帜。
“我会问你的。”奚野的手搭在沙发上回头看他。
“知道了!”季言礼冲进房间,把门关得只剩一条两指宽的缝隙,从缝里向外看着奚野,“你,你还有话要说么?”
奚野冲他招招手:“晚安。”
“……晚安。”
过了五分钟,门轻轻被推开,季言礼又从那个小小的缝隙里往外看,奚野回头望他:“怎么了?”
“还有床吗?”季言礼小声说,“要不然你来睡床,我睡沙发。”
奚野:“床多得是……快睡。”
“哦……”季言礼把门轻轻合上了。
过了五分钟,季言礼又把门拉开,还没开口,奚野闻声回头:“你要是过意不去,我可以跟你一起睡。”
“不不不不用了。”季言礼砰的把门关上。
又过了十分钟。
季言礼第三次把门拉开溜出来,贴着墙根绕着沙发保持最远距离,一边急忙对他说:“我睡我睡,我就是去看看以禾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奚野:“……”
奚野揉了揉眉心,摆摆手:“去吧去吧。”
一晚上,季言礼不知道醒了多少次,或者他压根就睡不着,一会儿偷偷摸摸地去看季以禾醒了没有,一会儿害怕季以禾的点滴到了头,一会儿蹑手蹑脚地去给季以禾掖被角。
第不知道多少次路过沙发的时候,他看到奚野横躺在沙发座椅上,一手枕着头,小臂垂下去遮着眼,手里还抓着手机,胸口规律地起伏。
季言礼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跑回房间抱起自己床上的被子,然后费力地举着厚重的羽绒被出了房间,给奚野盖被子。
季言礼把他的手机从手里拿下来,放到茶几上,又把他鞋脱了,然后抖开被子给他盖上,把他的手塞进被子,拉到下巴。
刚拉到下巴,奚野睁开了眼。
“学长。”奚野困得声音有点哑,“你他妈大半夜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