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感应门滑开,轻快的“欢迎光临”不合时宜地唱起,蔺逾岸问:“你还好吗?”
闻一舟没有回答,只是抱着胳膊的手指又收紧了些。
蔺逾岸叹了一口气,看向前方,轻声问:“喝水吗?还是喝点什么热的东西。”
对方自然也没有回应,但当他正抬腿想要走进便利店的时候,闻一舟却忽然出声了:“别管我。”
蔺逾岸生生刹住车,感应门再次合上,店内的白炽灯光照在他眼皮上刺眼无比。他自嘲地笑了笑:“知道了。”
“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他回过身,拉起外套拉链,将手揣进衣兜里。
可正当他想要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闻一舟略显焦急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等等!”
蔺逾岸皱着眉侧过脸,耐心地等待着。闻一舟说:“我,我没带钥匙。”
蔺逾岸缓缓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许久,终于从兜里取出钥匙,摸出那最特别的一把,从铁圈上一点一点地转了下来。他将钥匙递到闻一舟脸前,对方抬眼盯着他的手心,却没有伸手接。
“我……”闻一舟又说,“我也没有钱,我没带手机。”
“那……”蔺逾岸犯了难——自己身上也没带现金,他想了想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Atm取给你。”
闻一舟却叫道:“啊啊算了!你别管我了!”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踩出去便身子一斜,眼看要栽下去。蔺逾岸眼明手快地接住他:“你干嘛啊!喝太多了吧!还是低血糖?你小心点……”
他看见闻一舟埋着头,发丝的缝隙间泄露出不甘的怒意,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对方在发什么脾气。他无奈地扶着闻一舟站直,可那人似乎醉得不轻,总是歪歪扭扭的,一撒手身子就歪掉。
“你等一下,我帮你叫车。”
闻一舟飞快地抽回手,又佝偻着腰寻到便利店外的长凳上坐下。蔺逾岸同他隔了两米的距离站着,陪他等车,不停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在桌面上划来划去,把每个应用的图标都看一遍,又烦躁地将屏幕按灭。
周五晚上的酒吧街简直是交通噩梦,二十多分钟之后,本就相距只800米的车终于开到了面前。
“闻一舟,车来了。”
闻一舟抱着腿,脸埋在膝盖间,只当没听见。
“师傅不好意思你等下,我叫我朋友过来。”
“闻一舟,车来了,回家吧,”蔺逾岸放软声音,“来,钥匙你收好。再弄丢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道:“就没有其他备用的了。”
闻一舟迟钝地抬起头,将双脚落在地上,他站起身后立刻紧闭住眼,显然又是犯了恶心。他双手插着腰,直愣愣地站着,肩膀一起一伏,紧紧抿着嘴巴。
“喂!喝醉的我不载啊!”司机从副驾的窗户喊到。
“没事的师傅!”蔺逾岸说,“他不会吐的。”
闻一舟:“我想吐。”
蔺逾岸:“……”
他拽着闻一舟胳膊,却也没舍得用劲,费了半天事总算将人塞进了后座。他刚关上车门,想要和司机师傅说句好话,闻一舟却又打开了车门,一条腿已经伸了出来。
“喂喂你上哪去,老实呆着。”他再次将不老实的醉鬼塞了回去。
“哎哎小哥,这我不敢载啊,他要是吐了我找谁赔去。”司机师傅连连摆手:“洗一次车我至少要收200的,而且他要是吐了,我今天晚上就别干了,只能直接收工。而且那个味道还要在车里好几天呢,这我怎么做生意啊。”
蔺逾岸:“师傅……”
司机絮絮叨叨地一直念:“而且他醉成这样,我要怎么找他赔偿?你是他朋友,要么就送他回去吧。你看他这样,下了车也找不回家,大冷的天,别在外面睡下了,是会冻死的。”
“我……”蔺逾岸从车窗玻璃看了一眼后座——暖黄的路灯只照亮了闻一舟尖尖的下巴,凌乱的发丝下,他清隽的五官皱在一起,似乎很难受的样子,瞧着的确十分可怜。
蔺逾岸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