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快速解释道:“封野,你听我说。当年阿力去找小六,是因为他与小六有私交,因将小六摔下马而心有愧疚,去给他送伤药。兵符被窃,是谢忠仁指使夜离勾引小六所为!”
封野轻慢地点头:“继续说。”
“谢忠仁如今已经入狱,他构陷你爹的事,早晚会招供,这件事你怪不到我头上!”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信。”封野冷笑一声,“偏偏是你的忠仆在事发前去找了小六,偏偏那晚酒宴你没有出现,偏偏小六知道我爹的兵符藏在玉带里,偏偏小六引封家军上山的路线与我们商议过的一模一样,你当初极力劝我起事,我后来拒绝了,你见着封家军不能为你所用,定是十分不甘吧。”
燕思空厉声道:“那夜我受了伤,一直在太子帐内休息!你到底长不长脑子,若是我干的,又怎么会错漏百出,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分明是有人有意陷害,你心中不信我,也不能先入为主地诬陷我!”
“好,这件事,我等那阉贼招供。”封野勾了勾唇角,笑容分明带着几分残酷,“那你早知狗皇帝要把夕儿许配给你,却一直隐瞒于我,也是你冤枉了?”
燕思空怔了怔。
“我后来回想起来,一次我去给姑母请安,她向我旁敲侧击你的情况,定是那时就已经听了消息,只是碍于夕儿清誉,不能将未定的婚约挂在嘴边。”封野寒声道,“那时你若告诉我,便没有这场婚事,可你什么也没说,因为你想娶她,你想当驸马,没错吧?”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轻声道:“……对,那时我以为,你不过一时兴起,哪个男子不娶妻生子,我以为……”
“你以为既然你我早晚要娶妻,你当然要娶金枝玉叶。”封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伸手掐住了燕思空的下巴,“你其实从未真正将我放在心上,我回首过往,才发现,你接近我、接纳我,不过因为我是靖远王世子,若没有这个身份,你便弃之如敝屐。”
燕思空的下巴被捏得生痛,但比不上他的心痛,他咬牙道:“封野,你我究竟有没有情,你心中真的无知无觉吗?”
“呵呵。”封野低笑两声,“这句话问得好,我当初确实以为你对我有情,直到我沦为阶下死囚,再也不是一呼百应的靖远王世子时,我才清醒过来。”
“如若真的无情,我为何要冒险救你!”燕思空只觉气血上涌,他感觉身上就是长了千张嘴,也无法说服封野信他一分,他能用无数鬼话将仇敌骗得团团转,说的一句真话却无法取信他最重视的人?!
“你救我,就是为了……”封野松开了他的下巴,摊开了手,“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醉红来做什么吗?我爹死了,我是封家军唯一的正统,大同府至今心向封家,你救我,是为了让我统御大同军,杀回京师,助你……窃权。”
燕思空定定地望着封野,无言以对。
“我说对了吧?”封野眸中寒气四溢,“当年你就想这么做,可惜我爹不愿意。你的野心何止为元卯报仇,何止覆灭阉党,你要的是——天下。”
燕思空闭了闭眼睛,鼻腔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我来找你的目的,确实如此,但我要的,不是权,不是利,我燕思空一生所求,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封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燕思空颤声道:“我以为你心中亦有此雄志,我们少时不是约定好了……”
“你不配提少时!”封野突然厉声吼道。
燕思空一震,僵硬地看着封野。
封野宽厚的胸膛用力起伏,似是在压抑着冲天的怒火:“当年在京师相见,我不过十八岁,又蠢又骄纵,对你迷恋不已,只看得到你表面如何光鲜,却不知你内里是怎样的阴毒恶浊,你仗着我对你用情至深,一再欺瞒我、利用我,为达目的你不择手段,几次被我拆穿,只要服个软,我又忍不住偏向你。”封野说到最后,胸中的悲愤几乎就要爆发,他的喘息愈发粗重,眼神凶暴如兽,“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当年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迷魂咒,将我耍弄得团团转?”
燕思空只觉心脏绞痛,眼前有些恍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几年的深情,在封野口中会变成完全的利用与欺骗,仿佛那些甜蜜与欢喜,那些并肩作战、那些共同进退,都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