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虽是用了驿递,火速将奏折飞报回京,但一去一来,短则十数日,慢则要月余。燕思空和陈霂都不知道霍礼在奏折中是如何说的,但呈报陈霂的答复以请示皇帝,是他作为使臣的责任,至于他一个已经致仕、远离朝堂的耆老,以为该不该重审陈椿行刺案,其实已不重要。
燕思空在与陈霂商议此事时,几次暗示陈霂,朝中大臣、尤其是此时如日中天的孟铎会支持重审,其实应该正好相反。
孟铎与颜子廉不仅官场上相辅相成,更私交甚笃,当年也是主立长的大臣之一,毫无疑问,他也希望陈霂承继皇位,但正因如此,他才不会想要重审此案,因为他也怕昭武帝包庇文贵妃,适得其反,让陈霂坚定了斥之干戈的决心。
让霍礼和许国公来规劝陈霂,不是昭武帝那个昏君能想出来的妙计,定是集重臣之智而来的两全之策,他们无不盼望陈霂能回京受封,最怕看到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以孝治国的皇室尊严荡然无存。
可惜有两件事是他们不知道的,其一,陈霂心怀仇恨,要的不只是区区太子之位,且一旦大权在握,绝不会留文贵妃和陈椿活口,其二,燕思空绝不会让朝廷联合陈霂去对付封野。
陈霂已经是十分聪明机敏之人,但他毕竟太年轻,曾为太子,却不被允许参与理政,刚刚成人就被放逐出京师,对庙堂纷争只习得皮毛,且大多是燕思空教的,燕思空能将他的想法摸个八九不离十,再灌输自己想要灌输的,所以一定让陈霂要求彻查陈椿行刺案,让朝廷两难,让陈霂不敢回京。
陈霂依旧已上宾之礼招待霍礼和许国公,早晚都要给许国公请安,十分孝敬,但同时,招兵买马的速度只增不减,他这一生中,头一次尝到了兵马大权带来的好处,已然上了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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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霍礼得到朝廷来的消息,与陈霂商议后,陈霂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燕思空,一副气急败坏地样子。
燕思空安抚道:“殿下统领几万兵马,一府十三州七十四县,要时刻注意威仪,不必将情绪写在面上。”
陈霂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道朝廷给了一个怎样的答复?”
“殿下是要臣猜吗?”
“对。”
燕思空沉思片刻:“莫非是同意重审,但只暗中审讯?”
“正是!”陈霂冷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意在拖住我。”
“殿下英明。”燕思空笑道,“文贵妃宠冠后宫,陈椿亦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陛下知道殿下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是不可能令你痛痛快快继位的。”
“我以为父皇看到如今的形势,总该清醒,同是妃嫔,同是皇子,却不能一视同仁。”陈霂寒声道,“他日我坐上宝座,定要陈椿和那妖妃不得好死!”
“殿下孝悌,始终不忘为惠妃娘娘讨回公道,惠妃娘娘在天有灵,定是十分欣慰。如今殿下便安心整顿军务,扩充势力,若朝廷真的举兵来袭,殿下只固守不出,等待时机即可。”
“等到何时?封野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因为察哈尔?”
“对,察哈尔身在狼王后方,是狼王的心腹大患,且不能打,只能和。”
“可我听说当年封家军杀了察哈尔不少人,包括哪答汗的叔舅兄弟,新仇旧恨之下,哪答汗把封野派去议和的使臣都杀了。”
“那是做给朝廷看的。”燕思空笑道,“那群未开智的蛮子,没有多少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德行,哪答汗的爹抢了哪答汗的小妾,哪答汗杀了他坐上可汗之位,这样的人,可会在乎什么叔舅兄弟?他只在乎能从中原弄去多少财宝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