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还回想着那使臣看他的眼神,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着实有趣。
沈鹤轩直言道:“殿下太年轻,稍稍得利,就有些得意忘形,轻敌可要不得。”
沈鹤轩说话可不如燕思空那般好听,顶的陈霂面色一沉,但又不好反驳。
燕思空也接续道:“兵不厌诈,殿下不可轻信封野,不过,此时封野确实示弱了,这是个好兆头。”
“那先生以为如何?照我看,他想赎回阙忘,就该拿庆阳来换,凤翔到底是便宜他了。”
“以城换人,可能是个陷阱,就算他真的送来庆阳,殿下敢进城吗?万一城内全是埋伏,就中计了。”沈鹤轩道,“依臣看,他如果真如自己所言,要拥立殿下,那就马上退兵回大同,他一撤出中原,我们马上放回阙忘,此举也可以探出封野的虚实。”
“好。”
燕思空摇摇头:“如此来回试探,殿下还没厌倦吗,平凉我们打都打了,便该一鼓作气,攻下太原,唯有将他真的逼到走投无路,他才可能真的退兵。”
“可如今以我的兵力……”陈霂皱眉道。
“朝廷何时才能出兵?”
“朝廷正在劝说各方诸侯勤王。”沈鹤轩皱眉道,“只是几年前削藩一事,大伤了诸王,如今还无人愿意第一个响应。”
“殿下娶了宁王之女,宁王与韩王是同母兄弟,应该最易劝动。”燕思空看向陈霂,“殿下可派人前往?”
“自然派了。”陈霂叹了口气,恼道,“这个韩王是个暴脾气,性情极为古怪,听说这几年沉迷邪门教派,一般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燕思空抚了抚下巴,做出犹豫的模样,半晌,他道:“这个韩王这么难相予,必须得寻个机敏讨巧之人,臣思来想去……除了我自己,想不到更好的使者人选了。”
“先生愿往?”陈霂眼前一亮,旋即又否决道,“不行,那韩王脾性阴晴不定,先生恐怕有危险……”
燕思空笑道:“殿下是觉得臣恶名在外,怕他对臣不利吗。”
陈霂皱了皱眉:“我不能让先生去涉险。”
“各路诸侯都在作壁上观,谁也不愿意先淌这浑水,若无人响应,我们只能眼看着封野继续坐大,如今平凉城破,阙忘被俘,封野接连失利,军心动荡,正是击败他的最好时机,万不可错失啊。”
陈霂暗叹一声,沉默着。
沈鹤轩斜倪着燕思空,眼神中不免有所怀疑,但一时也吃不透燕思空的虚实。
燕思空想的,自然是来一招偷梁换柱,将元南聿以他的身份送走,只要出了城,以元南聿的本事,轻易就能脱身,至于他,就算被陈霂发现了,大抵也不会杀他。
总之,他现在顾不得自己了,元南聿留得越久,俩人的身份越可能被发现,就算暂且瞒得住,有沈鹤轩在旁边煽风点火,陈霂为了下封野的威风,随时也可能要了元南聿的命。
燕思空又劝了陈霂几句,他知道陈霂担心的不仅仅是他的安危,还担心他会回去找封野,因而着实费了一番口舌,最后答应用曲角派军护送,陈霂才终于同意他出使韩王。
沈鹤轩在一旁一直未言语,只是目光变得愈发深沉。
“臣还一事请殿下允许。”
“先生请说。”
“臣想审讯阙忘。”燕思空瞥了一眼沈鹤轩,“沈大人怕是没问出什么吧。”
沈鹤轩冷道:“我打算先礼后兵,看他那样子,怕是打算吃罚酒了。”
“不如让我试试吧,我与他毕竟有过交情。”
陈霂点点头:“也好。大牢守卫森严,先生拿我的令牌去吧。”
——
入夜后,燕思空带着上好的酒菜,去看了元南聿,元南聿和元少胥关押在一处地牢,但彼此相隔甚远。
平凉刚刚易主,城内少不了忠心封野和阙忘的将士,为了防止被劫囚,那原本有些简陋的地牢,被陈霂派兵里里外外地包围了起来,戒备极其森严,连只耗子怕是都不能进出。
但拿着陈霂令牌的燕思空,自然畅通无阻。
进入地牢,燕思空见元南聿虽然衣衫脏旧,头发蓬乱,但并未受刑,心中稍定,他命令狱卒道:“把牢门打开,你们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