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会儿,他又回过去几个字。
-碰到个神经病。
真正的咨询过程还算顺利,货真价实的吴医生确实称得上“如沐春风”。
咨询开始之前,吴医生放下保温杯,再度翻开档案。
池青的档案上面还叠着另一份档案,他无意窥探别人的档案,但是这页档案晃过去很难让人忽视——那是一张完全空白的档案纸。
心理医生会通过每一次跟咨询者的谈话,写下诊断及评估。
然而这张档案纸里一句话都没有,整张纸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字迹痕迹,只在最开始的姓名栏里填了两个字:解临。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解临跟着前台出去,前台回到工作岗位之后又连连感叹:“解先生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上回我听吴医生打电话,”另一位压低了声音说:“说他从业近十年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非得每周来一趟。”
话题中心人物此刻正坐在待客区沙发上等车。
躺在边上的猫正巧睡醒,睡眼朦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
解临看了眼它,伸手想在它头顶上摸一下。
男人坐在那、看着笑吟吟的,属于那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然而那只猫却像是浑身过了一遍电似的。解临手还停顿在半空中,那猫毛瞬间炸起,一溜烟地窜跑了。
咨询时间总共一个小时,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话,只不过从一位心理医生嘴里到了另一位医生嘴里,重复了一遍。
吴医生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咨询起没起效果,那位姓池的先生全程坐在他对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咨询时间到了,”吴医生习惯性起身,跟顾客握手告别,“希望本次咨询对你能有帮助,我对你很有信心,希望你也能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池青打算在手机上叫车,手套刚好摘了一只。
于是他清清楚楚听到这位吴医生的内心在叹气:【哎,其实也不是那么有自信……但鼓励鼓励总是没错。】
吴医生说完话,发现这姓池的先生面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吴医生:“怎么了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池青把手缓缓抽出来:“没什么,我需要去洗个手。”
吴医生:“……”
吴医生很快又想到一件事:“听说你下次咨询想约这个月25号,那个,不好意思,我——”
“我知道,”池青推开门走出去,“25号是你女儿生日,你没有时间。”
吴医生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池青没有解答他疑惑的耐心:“改天再约,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你。”
池青出去的时候正是晌午,道路上残留的雨水已经蒸发大半。
季鸣锐还在网络另一头等他回复。
-什么神经病?
-兄弟,你去精神科看的洁癖吗?
-所以医生到底怎么说?
池青坐上车,他看着聊天框,想起吴医生那句话,失真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嗡嗡作响。他在片嗡鸣声里忽然摘下手套对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右手无名指第二节关节处,确实有一颗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过的痣。那颗痣很小,如果不是因为肤色过于苍白,很难被人注意到。
——“你手很好看。”
——“有没有人说过你手指很长?”
“……”
池青盯着那颗淡褐色的痣,试图回想刚才那位姓解的抓着他的手时除了嘴里这些没营养的废话以外,他还听到了些什么。
车窗外景色缓缓倒退。
池青看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位神经病碰了他的手,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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