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开着,在楼下就能听到屋子里的说笑声。商晋进门,看见客厅里的商老爷子。
跟他一起坐着聊天的,有的是和他一样已经退休的老同事,还有些,按照圈子里的话,是商老爷子的门生——其中不乏还身居要职的。房间里还有一些年轻人,是商父的学生,帮着商老爷子招待客人,忙进忙出的,比商晋这个孙子称职多了。
“阿晋来了。” 商父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商晋。商父是个很儒雅的中年人,他虽然伤了一条腿,但眉宇之间并没有郁色,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派温和气息。
商晋应了一声,客厅里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道:“阿晋来了?”
商晋走过去,一一向长辈们问好。商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穿着简单的老头衫,脸上带着一贯的严肃,这让他看起来很凶,跟慈祥这两个字挨不上边。
“你还知道回来,” 商老爷子打量商晋,冷声道:“整天跟你叔叔混在一起,把个好好的小子养的一身纨绔气!”
商晋不吭声,但显然对商老爷子的话不以为意。商老爷子身边的人就劝,“老师,别这么说孩子,商晋挺优秀一大小伙子,跟你年轻的时候像。”
商老爷子哼了一声,算是给了点面子,不再说什么。苏悯适时上前,把礼物放到茶几上,道:“商爷爷,这是我跟商晋给您挑的礼物。”
商晋挑了老牌子的一支钢笔,苏悯则送了一套茶具,都不是很贵重的东西,老爷子也就收下了。
“坐下吧。” 商老爷子看了眼苏悯,倒没对他多说什么。
商老爷子不大喜欢苏悯,一来苏悯生的艳丽,在老一辈人眼里,这么个年轻的男孩子,生的既妖且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二来苏悯整天跟商晋混在一起,可知也是个纨绔子弟。
苏悯知道老爷子的想法,也没什么所谓,老爷子喜欢的东西少,看不过眼的多。
商晋和苏悯坐在一边,并不主动开口说话,偶尔有人谈话间带上商晋和苏悯,两个人也就客气的回上两句。
有个商老爷子的门生说话间总带上商晋和苏悯,苏氏集团好歹是纳税大户,出了前不久那样的事,人家难免过问两句。
商老爷子沉浮多年,什么不懂?人家问得多了,他就眼睛一瞪,“你是来给我过寿的,还是谈项目工作的?”
那门生就笑道:“老师还是这么个脾气,行行行,我不问了。”
商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商老爷子都不许商晋叔叔来,就怕他带来一些生意圈子的人,搞暗通款曲那一套。
商老爷子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催着他们快些走。退休了的老伙计还好说,这些还身居要职的门生,商老爷子一般不留他们。他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一些大家都默认的无伤大雅的事情,他也坚决不碰,严肃公正的几乎不近人情。
商晋帮着送走了他们,扶着商老爷子回来,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道:“去跟你奶奶和妈妈上柱香。”
商晋称是。
靠着墙壁的地方放着一个书架,正中间是商晋奶奶和妈妈的遗像,苏悯点了香递给商晋,商晋就躬身拜了几拜,把香插在香炉里。
他身后,商老爷子看着身姿挺拔的商晋,眉头依然皱着。老爷子的老同事挥着蒲扇,敲敲商老爷子的胳膊,“多好的孙子,也就是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有风肃,好好的孩子做错了什么,怎么就家都不能进了?”
另一个大喇喇的,“不是我说,老商,到了这个年纪,你还有几个日子好过?现在不把儿子叫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叫他回来,等你死了给你哭坟呐!”
这几个都是商老爷子早前的战友,到了暮年还有联系,已然比亲兄弟还亲了。他们几个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商老爷子,老爷子不乐意了,拐杖敲着地板,“就不能不提那个糟心崽子!”
商老爷子先从军后从政,一辈子腰杆挺直。他两个儿子,大儿子身体不好不能吃苦,商老爷子便把期望都放在商风肃身上。可惜商风肃虽然当了兵,退伍后却从了商,这让商老爷子很不高兴,更别提他还拉着商晋一块做生意。
一个家里没有女人调和难免闹得关系僵硬,商老爷子过不去心里这个坎,父子俩已经好几年没有心平气和的坐下吃顿饭,说说话了。
几个老伙计又说说笑笑,转而聊起了别的。
苏悯起身去了厨房,商父在厨房做饭,还有个年轻的学生给他打下手,看得出来那学生也不太会做饭,弄得手忙脚乱的。
“我来吧。” 苏悯挽起了袖子,从那学生手上接过了土豆。
商父很惊讶,“苏苏会做饭?”
苏悯点头,“我跟商晋一块住的时候,都是我做饭的。”
他把土豆的皮刮干净,拿菜刀切土豆丝,动作有模有样的,显然很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