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蕾蹲在地上,把脸埋在手臂里,泣不成声。
他惹女孩子哭了。
秦政茫然地看着顾蕾,束手无措,想去拍拍顾蕾肩膀,却又不好意思碰她,明明是他惹哭的顾蕾,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安慰她。
秦政张了张嘴,小声道:“我……”
身后倏地抱上一个人。
手臂交错在秦政腹前,下颏抵在他肩侧。
从后面吻了吻秦政耳垂。
他语调很平稳,手指却在抖,攥紧秦政身上的短袖衬衫。
他道:“秦政,我来找你了。”
是魏寅庄的声音。
秦政心跳暂停了一拍。
魏寅庄来找他了。
如果魏寅庄不是女二号,秦政不知道他该去哪找魏寅庄,魏寅庄说过会来找他的,可秦政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
魏寅庄什么时候来,秦政都会等他。
秦政向后仰了仰,靠在魏寅庄胸膛前,笑道:“你真来了。”
“我不想你认为,我不要你了。”
秦政脸烫了一下。
那只是他闲得没事瞎说的话,再提一遍听上去好羞耻。
秦政半扭过头,正儿八经道:“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别乱说……”
秦政怔了一下。
他看见了他的新恋人。
恋人让秦政觉出一丝陌生,分明与林墨羽、凤倾月相似的面目,可秦政却觉他的恋人变了许多,他说不清细节,就是觉得变了很多。
短发,高眉弓,窄鼻薄唇,眼瞳很深,像眉梢眼角都锋利得尖刃一样。
倘若今日秦政才认识他,他连和他说话都不敢。
除去锋芒,魏寅庄眉目间清晰地显现出一种长久身处高位的高傲和沉郁的积威。
到现在,秦政看见魏寅庄的模样,忽觉之前他这般的人穿女装实在不可思议。
也无怪魏寅庄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始终不会显现出一丝该有的娇柔。
秦政讷讷道:“你现在穿女装不好看了……”
魏寅庄没搭理秦政的女装念头,只俯过来很重地咬了一下秦政嘴角,声音很低,“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我刚才说的话?”
“嗯。”
魏寅庄直直盯着秦政,视线锐利得像要将人一层层刺透,让人所有隐晦的心思无所遁形。
可他还攥着秦政的校服衬衫,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秦政看不透魏寅庄具体怎么看他,只是有时不得不承认魏寅庄看他比他看自己还准确,以致有时秦政自己都能骗过去,却骗不了魏寅庄。
所以秦政也一直知道,魏寅庄不认为他有多喜欢他。
秦政没有经验。
只猜这大概是件很让人没有安全感的事。
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可秦政真不知道他骗没骗自己,他只知道他现在真想和魏寅庄在一起。
秦政亲了亲他:“就是那么回事,你现在是我恋人。”
但秦政亲完魏寅庄,忽觉现在场景不太合适。
顾蕾抬头,呆呆地看着他跟魏寅庄。
经过的同学也都吓了一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比看两人疑似分手时还小心。
说什么的都有。
惊讶、兴奋、失落、鄙夷、厌恶的,都有。
秦政拉过魏寅庄的手,戳了他一下,笑嘻嘻道:“学校不允许学生早恋,小老弟我不能再亲你了。”
魏寅庄收紧了秦政的手:“我可以带你走。”
秦政以为魏寅庄的意思是出学校再亲他,便偏过头又亲了亲魏寅庄的脸:“也没那么夸张,不用那么麻烦,大不了我被老师叫过去骂一顿。”
魏寅庄侧过脸看他,一字字问:“如果我能带你走,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以后你……”
魏寅庄顿住了,抿紧唇,沉默地攥紧秦政的手。
秦政能猜出魏寅庄下面的话。
他顿了许久,才慢慢道:“以后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和我在一起,因为以后我不会让你走。”
“……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魏寅庄视线骤地更锐利,死死盯着秦政。
秦政恍若不见,看了一眼瞪着他的顾蕾,笑道:“你先去楼下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魏寅庄没动。
秦政从魏寅庄手里抽出手,拍了拍他肩膀:“楼下等我。”
“秦政。”
秦政比了一根手指:“嘘——等我。”
“倘若你有一丝不愿,现在与我……”
秦政倾过去吻在魏寅庄嘴角,小声道:“我没有。你等我一分钟。”
魏寅庄最后妥协了。
转身离开。
秦政看着魏寅庄背影叹了口气。
但他不知道魏寅庄最后顿在了长廊拐角的窗口。
走廊上学生已稀稀落落,秦政蹲到顾蕾面前,顾蕾脸上泪痕干了,可她还在愣愣地看着秦政,好久,不可思议:“端木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秦政笑了:“我恋人,算命的。”
顾蕾不敢置信:“你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你怎么会是同性恋???你知道同性恋什么样子吗??”
秦政认真想了想:“我应该算双性恋吧。”
顾蕾嗖地站起来,手攥成拳头:“端木,你和他没结果的!”
秦政蹲累了又不想站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抬头笑着看顾蕾:“我要什么结果?”
“你跟他在国内结不了婚,也永远不会有孩子,你难道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秦政愣了一下:“我倒没你想那么多。”
“你怎么能不想??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看你毁在同性恋手里,你们没有未来!端木,你清醒一点!”
达成被流产车祸自焚女二号劝清醒的成就。
秦政一下笑了:“我很清醒。”
“你清醒什么?”
“我只想和他一个人做,别人都不行。”
秦政忽然开黄腔,顾蕾愣了一下,脸又迅速变红:“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满足欲望?”
“满足我对恋人所有的欲望,喜欢他,安抚他,依赖他,跟他做。”
顾蕾一时卡壳:“你……”
秦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顾蕾肩膀:“我未必不清醒,你倒未必清醒。你今年高二,多想想学校的事,好好上课,我毁不了。”
顾蕾无话可说,又掉下眼泪来,却没出声。
秦政从她身边走过。
走出好几米,顾蕾像还不认输一样忽然问:“他多大了?”
魏寅庄多大?
秦政真不知道。
不过他猜修炼到魏寅庄那个水准的算命先生估计早都七老八十了。
秦政按着魏寅庄的长相猜了一个数:“二十四五六七八。”
顾蕾噎了一下,随即道:“我上高二,难道你不是吗?和一个大自己将近十岁的男人在一起,你和我说你很清醒?”
秦政笑吟吟转过头看了顾蕾一眼:“我乱搞戴套,怀不了孕也得不了病,你跟我能比吗?”
“你!”
“你要认为比我强,高考前别怀孕,上床戴套,你行吗?”
顾蕾整张脸都红了,恨不能咬死秦政:“你闭嘴,死流氓!”
秦政吹了声口哨,转过头继续向前走了。
魏寅庄果然在楼下等他,秦政作为一名高中生,快活地跑到了魏寅庄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魏寅庄不知怎么了,神色缓和了很多,没再那副很让人害怕的样子盯着秦政。
但秦政还是怕魏寅庄不信他,拉住魏寅庄,沉思半天,最后壮士断腕般做了个决定:“爷爷,我跟你说三件事。”
“说什么?”
秦政严肃道:“第一件事,我叫秦政。第二件事,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我原来的样子。第三件事……”
秦政吸了吸鼻子,长吁短叹,扒着魏寅庄肩膀咬了咬他耳朵,贴在他耳边说:“爷爷你要能不把我搞出血,我随你怎么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