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嘲笑他不自量力,心机深沉,可简迟却在一次次围观中看清那些男人眼底的动容,情意,与吃醋时不自知的怒气。
简迟比所有人先一步明白事态的发展,荒谬而不可置信——白希羽竟然真的用这样幼稚的手段得到了那些天之骄子的心。
原来他们不是一样的人,白希羽迷糊,天真,直率大胆。他小心,算计,明明心有不甘仍然装出大方的假象。
简迟讨厌白希羽,当他发现这点时,更加讨厌怀有嫉妒之心的自己。
他辛苦准备的稿子,不如白希羽犯的一个迷糊,无论是选拔学生会成员,还是参加新年舞会,他努力做到处处都比白希羽好,可斩获所有目光的那个人永远不是他。
当白希羽抱怨那些人对他的穷追不舍,简迟只觉得好笑又讽刺,如果不想得到,当初又为什么执意要招惹?
如果不想要,为什么不能给他?
简迟想,他不比白希羽差,同样是特招生,同样来自小城市,他们明明那么相似,拥有的东西却天差地别。
嫉妒不知在什么时候吞噬了理智,简迟尝试学习白希羽的一举一动,在那些人面前示出弱态,换来的却是冷冷一眼,不加掩饰的嘲笑。他卑劣的心思被扒得一干二净,因为他不是白希羽,所以做什么都是东施效颦,是笑话。
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压抑太久的恶念终于盖过良知,简迟用谎言将白希羽骗进储物间,锁上了门,他只顾发泄心头的不甘,完全不知道白希羽对黑暗有心理恐惧。
当那些人迟迟赶来救出虚脱的白希羽,简迟的理智终于回笼,他想起曾经陷害过白希羽的人得到的后果,难以遏制的恐惧吞灭了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简迟的罪行无法掩盖,他被带到学生会办公室,邵航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上,脸颊传来刺痛,他趴在冰冷的地面,听到会长沈抒庭不含任何感情地下达通牒:“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主动退学,或者等学校开除学籍。”
邵航似乎在旁边说‘真恶心’,闻川用冰冷的眼神注视他,仿佛在看一个垃圾,将他仅剩的自尊彻底撕碎。
从来温和待人的季怀斯褪去笑意,走近后冷淡地开口:“简迟,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是选择狼狈地离开,还是留有尊严地走,简迟选择了后者。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像来时那样离开了学校,无论简成超怎么问,他都没有说出真相。
所有高校在看见他的成绩单时笑呵呵地接纳,在看见履历上从圣斯顿退学时犹豫或委婉地拒绝。没有人敢接过一个因为不明原因从大名鼎鼎的圣斯顿学院退学的人,他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直到这个时候,简迟才意识到他因为一时的嫉妒心而丢弃了什么。他重新找到白希羽,跪下寻求原谅,可找上来的不是机会,而是那些他从前仰慕,如今只剩下惧怕的天之骄子。
邵航像那天在办公室里一样扯过他的衣领,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与厌恶,“怎么不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我只是想……”
“我不管你在盘算什么,”邵航睥睨他,像是捏着一只让他嫌恶的蝼蚁,“离开川临,永远不要出现在小羽面前,你不配。”
简迟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刀从中间破开,他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盘算任何计划,他真的感到后悔和歉意,只希望得到被其他高校录取的机会,结束这段噩梦。
可他仍然连这一点点念想都不配拥有,他和白希羽,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天差地别。
太扯了——当简迟清醒时,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哪怕梦里的人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家庭,但简迟知道那不是他。
白希羽的一举一动,包括和那些男人的爱恨纠缠,居然与现实中发生的一切都相互对应——惹怒邵航,搭话闻川,被处处针对排挤。如果跟随梦境的发展,他很快就会发现闻川的秘密,引起对方注意,会在不久后的音乐会上对季怀斯一见钟情,为他加入学生会,遇上专制的会长沈抒庭,从而发生新一轮纠葛……
简迟甚至从未听过最后一个人的名字,隐约在梦里看见他拥有一头金色的头发,祖母绿的瞳孔,同样俊美无俦的面容。
“你醒了?”
简迟按着突疼的太阳穴,从医务室的床上坐起身,秦昭靠在椅背头也不抬地提醒:“午休还有十分钟结束。”
这场错综复杂的梦境让简迟几乎以为过去了几个小时,却不想仅仅是三十分钟。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定神注视着秦昭,“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秦昭凤眼轻佻,看上去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按照规定,我只能给你半片安眠药,如果情况加重,你可以再回来找我。”
简迟知道这不是事实,秦昭明明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做了什么,他没有给他安眠药,发生的一切都和刚才的梦一样不可思议。
这些询问全都堵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简迟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刚才的秦昭也许和他一样,并不是真正的秦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