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从门口到办公桌的距离,简迟都能感受到沈抒庭骤然间刀子般冷厉的眼神,扫过不敢动的他,薄唇间吐出一句话:“我没有说过不处罚那三个人。”
“我明白,”季怀斯露出一点笑容,没有让步,“但是这个处罚不合理。”
夹在僵持气氛中的感觉并不好受,简迟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觉得一周还好……”
打扫的是教室,不是像卫生间之类的地方,而且即使是卫生间,简迟也认了。那几个人出言挑衅,他因为私心冲动反击,违反校规,做错了事情,这点不可否认。
可是两人似乎都没有听见他的话,沈抒庭抿了下唇,无框眼镜并没有给这张清冷贵气的脸添上应有的斯文气,反而使藏在镜片后的眼神更加冷漠不可攀,指尖敲了敲桌子,“三天,不能再减。”
“抒庭,你知道事情的原因,”季怀斯缓声说,“他也是受害者,要是让别人知道处罚的结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事态又会怎么发展?”
沈抒庭看向简迟,眉心缓缓一拧,没有多余的表情,却像把不满写在了眼底,沉默良久,惜字如金地吐出四个字。
“下不为例。”
直到跟着季怀斯走出办公室,简迟仍然有些不真实。
“会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季怀斯回过头,斯文地笑了笑,“他的意思是不罚你了。”
刚才还在为处罚低落的简迟顿时一怔,感觉心虚又微妙,像是通过关系走了后门,虽然是好事,还是忍不住说:“可是我的确做错了事,会长罚的也没有错。”
“你不用有负担,如果抒庭真的认为你犯了严重的错误,不会这么好说话,”季怀斯不知何时停在了写有他名字的门前,转头问道,“要进来坐坐吗?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正打算说出‘不用’的简迟抬脚走了进去。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关上门以后,季怀斯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正在沙发旁坐下的简迟下意识挺直脊背,从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敢确定,季怀斯紧接着说出第二句:“帖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句话像是一击锤子,重重砸在简迟心头。
喉咙莫名的干。
“……你都知道了?”
季怀斯似乎是被这句有些多余的询问逗笑了,收敛了唇边的笑意,低声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简迟下意识拿出手机,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对上季怀斯的眼睛,只是对视,什么也没有说,心底却拥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和涌上的力量,屏幕上划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原来那些不堪入目的帖子。
“帖子发出的半个小时后,我查出了发帖的人,两天里收集完证据发出警告,他已经删除了所有帖子,包括后面那些煽风点火的人,今天晚上八点他们会在论坛和HS发布道歉。”
这些话语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简迟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手机沉甸甸地拉着手臂往下扯,如同季怀斯砸在耳边的话,留有嗡嗡的余声,散不尽的余热。
季怀斯坐下,与简迟试图避开的双眼平视,嗓音温柔有力:“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找我,可是直到事情解决,你都没有开过口。简迟,其实你不用顾虑太多,我们是朋友,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不是吗?”
简迟的心头微微一颤,觉得这句话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又挑不出哪里奇怪,用仅存的理智问:“那个帖子是谁发的?”
季怀斯顿了一下,话音含着犹豫与淡淡的安抚:“最开始的那个帖子是卫安发的。”
听到这个答案,简迟没有丝毫惊讶,事实上他早就猜到过这个可能,尤其是联想到帖子出现前卫安奇怪的举动,他的嫌疑简直就差一个有利的证据。
但简迟想不明白,卫安怎么会知道他和季怀斯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文学社上发生的一切?除非卫安并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对他不利的人,还有另一个提供这些消息的人藏在背后。
杂乱的思绪划过脑海,简迟并没有将其说出来,面色平静地颔首,“我知道了。”
季怀斯细细凝望简迟的表情,似乎在寻找他脸上强装没事的痕迹,确定平静并不掺杂伪装,沉吟了一声:“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已经定下,我和抒庭一致认为要开除卫安。”
最后四个字语气平静,并不掺杂玩笑或是虚假,简迟差一点站起来,重复了一遍:“开除?”
“这不是卫安第一次这样做,上次他侥幸逃脱了处罚,学校已经给过警告,这次他又故技重施,绝对没有原谅第二次的道理。”
季怀斯的每一句解释都有条有理,冷静不紊,带有强烈的说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