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简迟很感谢秦初栩告诉他的那一番话,故事的结果并没有注定,会随着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结局。季怀斯或许可以避开那场车祸,闻川或许可以带上外婆和菁菁过他们想要的生活。这些‘或许’都分外的理想化,简迟却忍不住想,他们本来就值得这样的结局,而不是像故事中书写的那样,表面美满,实则一片狼藉。
未曾发生的故事只有过程,没有源头。他仍然不清楚季怀斯发生那场车祸的原因,不知道闻川要怎么做才能实现自由的心愿,但简迟知道,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动于衷,既然已经脱离了轨道,为什么不再脱离得更彻底一些?让他们拥有真正美满的结局,而不是虚假的美满。
这个念头从很早开始,从看到季怀斯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就有了雏形,但那时的简迟并不想因此把自己卷进去,却不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卷进不卷进的说法。自始至终,他都是故事里的一员,最开始那个梦在无形中带给他太多自负,让他误以为把感情抽离出去就能冷眼看着周围人走向既定的结局。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遇见的人都带给简迟太多意料之外的意外,他动摇了数次,当季怀斯站在月光下拉奏小提琴,对他说出‘生日快乐’的时候,简迟深夜摸着那枚玉坠问自己,真的愿意看到季怀斯因为受伤而放弃小提琴,失魂落魄远走他乡吗?
他不愿意。
所以一切都跟着豁然开朗,他知道的仅仅是片面的故事,能做的是在最大限度上提醒季怀斯,阻止不幸的发生。听起来似乎很艰巨,简迟却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安,他过去从来都是坚定的个人主义,自从来到圣斯顿,交到了这些朋友,遇上了原本这一辈子可能都碰不上的荒唐事,心底的那层防线似乎在慢慢松动,是好事吗?感觉不算坏。
当然,如果可以除去邵航这个惹人烦的因素,他的感觉或许还能更好一点。
前些天张扬的话让简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年已经所剩无几,初来圣斯顿的时候,他还会看着日历细数学期剩下的时间,一转眼,他在圣斯顿的第一个学期就走到了尾声。
跨年舞会结束以后就是新年假期,简迟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到家里,即使面对堆成山的考试和assessment也没有了郁闷和怨言。
大概是年末的原因,学生会这段时间格外忙碌,张扬有认识在学生会的朋友,一次食堂外碰上,对方抱怨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跨年舞会的事项,每天醒来都提心吊胆,开了不知道多少场会议,偏偏沈抒庭又严格得吓人,下面的成员苦不堪言,还好有季怀斯时不时在旁边劝说,才能让沈抒庭偶尔松那么几次口。
简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季怀斯,聊天却一直没有断过。季怀斯经常会和他说起学生会里发生的事情,有时还会拍下照片发过来。简迟虽然不是其中一员,但渐渐的把学生会的内部事物都摸了透彻,包括即将到来的舞会的进展。
季怀斯:等会又要开会了。
后面跟了一张照片,显然是刚刚拍下的,学生会的会议室里人还没有到齐,只能瞥见出镜了半张脸的沈抒庭。他办公时应该习惯戴一副无框眼镜,架在比常人更高挺的鼻梁上,低垂看向资料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严肃。
简迟想起了张扬朋友的那些抱怨,问道:还没有定好舞会的事情吗?
季怀斯:总体上已经没有异议了,不过抒庭做事很谨慎,大事上起码要核对三次才能敲定,今天是最后一次开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其他部门去完成,我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_^
看到最后的表情,简迟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季怀斯的微笑,两者有种奇怪的相通感,把画面从脑海里甩掉:忙了那么久,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了。
季怀斯:等会要来学生会吗?
正打算问有什么事情的简迟看到了下一条消息:你上次提起过的小说我找到了英文原本,要过来看看吗?
简迟删掉了询问的话,发出一个‘好’。
比起一开始的忐忑,简迟现在已经可以熟门熟路地走进季怀斯的办公室,路上碰见几个成员,还有人和他打了招呼。
也许是季怀斯当时那条提起过他的动态,学生会的成员都没有议论些什么,反而格外友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来到季怀斯的办公室,嗅到淡雅的花香,简迟总会感到难言的放松,一些最简单的对话都能慢慢聊上很久。季怀斯看见简迟喝完了杯里的茶,自然地给他添了一些,问道:“简迟,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话题的转变让简迟顿了一会,复习进行得差不多,该交的assessment也都能在周末前完成,于是答道:“有时间,怎么了?”
“马上就是舞会了,我想挑选一下礼服,”季怀斯弯了弯唇角,“你愿意陪我一起过去吗?”
说‘愿意’似乎怪怪的,‘不愿意’也有些仓促,简迟犹豫了一会,“我的眼光可能还没有你好,万一给你帮了倒忙。”
“多一个人可以多一份参考,你都没有去看过,怎么知道我的眼光就好了?”
季怀斯总喜欢用温和的语气说出反问句,把问题不着痕迹地抛回了简迟那里。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面对相同的人递出的二次邀请,简迟仅仅思索一会,就点头问道:“周六还是周日?”
“都可以,你哪天方便就哪一天过去。”
“那就周天吧,”简迟说,“可以吗?”
季怀斯眼底的笑意微深,嗓音不疾不徐:“当然,就像上次那样,我会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