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不早,与外界隔绝的生活中只有时间变得越来越长。进来的佣人和昨天一样通知他早餐已经在楼下。简迟顶着混沌的大脑下了楼,看见坐在长桌那头和昨天一样姿势的白音年时,这点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一刹那,简迟以为时间跳回昨天,白音年这次掀起了眼皮,嗓音听不出喜怒:“好看吗?”
……看来不是做梦。
坐过去的简迟没再像昨天那样犯蠢,低头默默地吃起早餐,心里上下打鼓,不知道白音年又有什么事情准备通知他。然而直到白音年手边的咖啡见底,收起平板,穿上外套离开,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简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只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早餐。
放在别人身上是普通,但当这个别人变成白音年,简迟又有些捉摸不透。
“上次的那些书我看完了,”简迟问佣人,“能再拿一些给我吗?”
“我等会送到您房间。”
“等一下,”见佣人要上楼,简迟叫住她,“你告诉我书房在哪里,我自己过去,你挑来的有几本我不感兴趣。”
佣人犹豫:“可是……”
“白音年准许我上去,”简迟面不改色地搬出这尊大佛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放心,我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或许是刚才简迟和白音年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让对方不敢轻看他,最终松了口。简迟拿着钥匙来到四楼书房,房间宽敞明亮,说是一间小型图书室也不夸张,简迟缓慢扫过书目,除去名著小说,基本都是看名字就知道有多晦涩难懂的专业书。很不意外,很符合白音年的身份。
旁侧的办公桌很干净,换言之是空空如也,一看就知道极少被使用。也是,如果这里是白音年办公的地方,绝对不可能让佣人自由出入。简迟抽出一本小说,坐在皮质柔软的老板椅,往下一趟,扫过眼前的房间,油然生出一股正在签百万大单子的庄重。
随后,忍不住笑了自己。
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感觉。
“听说你拿着我的名字招摇撞骗。”
阅读中的简迟没有注意到开门声,待白音年的声音毫无防备刺入耳膜,才发现窗外已经暗沉一片。简迟对上门口白音年颀长的身影,下意识想要起身,不小心牵动到左腿的伤口,嘴边的话转为了一声‘嘶’,余光瞥见白音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皱起来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迟又感受到了那抹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没有骗人,”简迟忍着疼,“你都把我扣在了这里,我总不能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你告诉佣人我准许你上来?”
“那你准许吗?”
白音年说:“你已经先斩后奏,我能说不许吗?”
听到这句话前,简迟的心都在忐忑,其实除去这个理由,他还存了些报复白音年的心思,不过看见白音年这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简迟又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合上了书,“我回去了。”
“今天有人找上我。”
白音年坐上沙发,松了松领带,嗓音或许是因为疲惫微哑,像贴在耳边说:“你猜一猜是谁。”
“……谁?”
白音年没有回答,“你和沈抒庭是什么关系?”
简迟的心突跳了一下,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错愕,顿了半晌,迎上白音年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怎么的感觉像是看见了从前的沈抒庭,不过比起毫不讲理的沈抒庭,白音年的心思藏得更深,更让人看不透。简迟只能硬着头皮,“他是学生会的会长。”
谁料白音年笑了,这是简迟到现在第一次看见白音年笑,比说话时的声调更低沉,冷厉的面部线条稍有柔和,似有若无地勾着唇,多了几分邪气,简迟被看得移开目光,听到白音年开口:“不要用这种答案糊弄我。”
“不是糊弄。”明明是实话。
“以他的能力,查到这件事的确轻而易举,”白音年说,“我告诉他你受伤了,暂时离不开白家,他看上去很紧张,最后还威胁了我。”
虽说‘威胁’,但从白音年脸上看不出丝毫慌张,更让简迟在意的是前一句——紧张?沈抒庭紧张他?这是他和白音年联合起来开的玩笑吗?简迟脸上的迷茫太过明显,白音年也注意到了,眉心微动,“他想见你。”
“你打算……”
“不,我不打算,”白音年仿佛能看透简迟的心声,起身说道,“不过我很乐意邀请他来家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