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这一点你也得明白。”
他站起身,凝定地看我。
“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能够驾驭住自己的一时冲动。”
我想吐血,来个人把我扶出去吧。这个人真是奇怪透了,白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这性格可真够糟糕的。
“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他转身喝下一口酒。
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想清楚?”
他并不回头,只是声音淡淡地飘过来:“莱茵,我早就想清楚了,但前提是你得爱我,你得对我说,你爱我。”
我站在原地,忿忿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有些事儿看不出来吗?”
他放下酒杯转身,弯起碧绿的眼眸,睫羽如蝶翼飘飞,霎时魅力四射到快把我晃晕。
“在我看来,真正的爱情是表现在恋人对他的偶像采取含蓄,谦恭甚至羞涩的态度,而决不是表现在随意流露的热情和过早的亲昵。”
我不耐地哼了一声:“谁说的!”
他轻侧头,下颌线优雅地一闪:“马克思。”
我捂住了胸口,头也不回地冲进卧室,钻进了被窝。
好啊你个马克思!!
仲秋的柏林天空蔚蓝蔚蓝的,蓝的不像话。
牛乳般的白云随风飘荡着,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法国梧桐变成暖和的棕黄色,叶片打着圈儿飘下来。
广播里放着慷慨激昂的《国际歌》,俄语的吟唱总让人很动容。鲜红的旗帜飘飞在卡尔斯霍斯特上空,入眼便是一片红红红。
我曾畏惧的红色巨兽,此际却温柔地拥我入怀。
卡尔斯霍斯特军官公寓前方的广场,带着红领巾的孩子们在阳光下踢足球,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他们唱着国际歌,对着红旗敬少先队礼,眼里闪烁着童真而又充满信仰的光芒。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切,我觉得十分美好。记忆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战争还没爆发,我也曾度过一段美好的童年,只是伴随着饥饿与战败后的阴霾。那时人们脸上总挂着畏畏缩缩的神情,每天都在担心填不饱的肚子与随时可能丢掉的工作。
我蹲在广场旁,看着那群孩子,红色的孩子们,竟有些热泪盈眶。我意识到不知不觉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了,或许是被他们感染了,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在史塔西学院里,我也会被教导马克思主义,用菲利普的话说,一是为了给我扫盲,二是为了提高我的觉悟。我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并不深刻,但我知道他想创造一个美好的社会,理想的社会。
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人们都会有工作,自己掌握生产资料,不再被资本家们榨取剩余价值,只要热爱劳动,就可以过上没有饥寒交迫的舒适生活。
我的理解很简单,但菲利普说这样想没有错。因为我们是为了人类更美好的愿景在奋斗,正如国际歌里所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