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东柏林的六月船歌 美岱 2261 字 10个月前

他轻哼一声,目光如燃烧幽绿的磷火,死死盯住我:“那你可得当心点了,对你可就不是划脖子那么简单。”

我的心脏颤了颤,仍旧是一幅湿淋淋的笑容:“无所谓,你要杀了我,正合我意。”

我转身大步朝河堤上的街道走,随即听到他在下面叫住我的声音。

“莱茵。”

我回头看他,他站在长椅旁,仰头微笑注视我,随即一步一步朝涅瓦河退去。

“你说,我现在要是跳下去,你会来救我吗?”

我心下骇然,那脸上决绝神情表明他绝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但我依旧淡定微笑,大声回答他:“不会,因为阿廖沙和卫兵们会救你,很多人都会救你,轮不到我这个无用之人。”

“好。”

他弯起眼眸,笑意盈盈地盯着我,随即后退的动作加快,在我惊恐的眼神中,他毅然决然地张开双手,如同受难的圣徒,面带恬然的笑意,坠入冰冷汹涌的涅瓦河。

第63章 Chapter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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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会死,他只是狼狈。

我初时讶异于他的冲动,后来才明白,他这样骄傲的人,甘心沦落到湿漉漉地自己从河里爬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出洋相,无异于一种自罚。

他在用自己的下落来填补心中因为愧疚而产生的豁口,以为这样就能好受些。殊不知心中的痛苦让他跳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冰冷的河水无法浇灭他心中灼热的火焰,他难以自持,他无法战胜,他平静的外表下,总是翻起惊天巨浪。

可他必须掩藏。

后来他生了一场小小的感冒,零下十几度跳入冰冷的河水让他在战争时期留下的旧疾复发,在我们下榻的酒店里他发起了高烧。可他丝毫不在意我只是站在河堤上漠然看他,甚至在他爬起来之前就先自己上了车。

当然,在这一场小小闹剧里被吓坏的只有阿廖沙和那一众暗处护卫他的卫兵。当事人却十分心满意足,因为他说我虽然没救他,但他看到了我的眼神出卖了我在担心他。

酒店里,他躺在床上,陷在松软的枕头中,因为发烧脸颊带上了晚霞的妃色,迷离的眼眸中噙着笑意,双唇红润晶亮,勾起诱人的弧度。他拉住我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看,我在发烧。”他说:“你要是还这么冷冰冰的,现在正好给我降温。”

他像个孩子一样把我拉进被窝里,解开我的衣服搂在怀里。他的身体简直像块烧红的碳,我无声地贴在他胸口,听到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一晚相拥而眠,第二天他果然就退了烧。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驱车去了冬宫,喀山大教堂等著名的景点,还在十二月党人广场上的青铜雕像下留下了我和他的第一张合影。照片中我们身着苏式束腰大衣,并肩而站,他第一次面对镜头时露出欢欣的笑容,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在散发光芒,而我站在他身边,神色温顺,恬然地淡笑。

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对出门旅游的兄弟,感情深厚,毕竟做哥哥的似乎时常都把不听话的弟弟搂在怀里,生怕他出事了什么岔子,在人群中走丢。

当晚在酒店里,他拿出那张照片,在灯光下端详了很久。

“我一直觉得,露出那样笑容的该是你。”他看向站在窗前的我。

”这没什么不同,尤利安,只要是笑容,无论绽放在谁的脸上,都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欢迎。”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塞进他的钱包里,站起身来到我身后环腰抱住我。

“那么接下来的行程该我做主了。”

我轻点头:“好。”

他在我颈间嗅闻,还轻轻咬了一口,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很开心。”

“当你抚摸运河桥上栏杆的花纹,注视河水时,你的表情很幸福,看到你幸福,所以我开心。”

“真的吗?”我有些难以置信地轻笑:“从你嘴里听到这话真不可思议。”

“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