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顺敛眉垂首, 恭敬站在楚老爷子身后，一个偏僻的角落，通身被阴影笼罩着。

不说话的话, 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他看着茶室里楚老爷子和这位姓宋的少爷对峙的场景, 心里有些感慨。

有多少年没看过这一幕了……

上一个敢这么跟楚老爷子说话的，应该是小姐吧……

不过那也是楚老爷子当上家主之前的事了。

自从楚老爷子当上了楚家的家主，就连几位少爷平时在他面前也谨小慎微, 不敢提及半分之前老爷子在楚家奴颜屈膝、极尽讨好的那段屈辱日子。

至于外人更不可能了。

没有人敢在楚家的家主面前这么放肆。

这不是楚老爷子一人的功劳，而是楚家先祖长年累月积累下的威望和影响力。

陆顺跟了楚老爷子数十年。

从他入赘进入楚家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是他最得力的管家, 深得他信任。

是他一步步看着楚老爷子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些隐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不光彩的，腌臜的事情……

他全都知道。

此刻楚老爷子已经完全丧失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盯着宋引墨的眼神可怖至极, 表情狰狞。

这段经历是他的禁忌。

当初他坐上楚家家主这个位子的时候, 有不少人颇有微词。

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用自己的手腕和能力, 让那些人全都闭嘴。

二十多年过去, 年轻一辈的人不知道当年他入赘的事，年长一辈的人都被他明里暗里敲打过，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隐忍？哼。”宋引墨冷笑一声，伸出手握住他眼前的拐杖, 一点点使力，直到拐杖偏离他的眼前。

“苦心人，天不负, 卧薪尝胆, 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外公跟我说过, 世人都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隐忍十年成功复国。”

“但却鲜少有人知，这位春秋最后的霸主，到了晚年做了多少荒唐的事。”

“由俭入奢会放大心里的欲望，十余年的隐忍更是会扭曲一个人的心性，变得暴戾恣睢。”

“小时候我还不理解，但是看着楚老爷子您——”宋引墨勾了勾唇角。

“我可算是明白这段话了。”

他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每一句都往楚老爷子的痛点戳。

“小子……”

楚老爷子声音沙哑，眼神狠毒。

“你的命，我不动，但是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这种程度，你不会以为老头子我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