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是在拿掉那自欺欺人的障目一叶后,许多原本似乎毫无必要仔细思考、更无需理会的不起眼的细节,忽然就变得引人注意起来。
任尘白对骆枳一向不错,为什么会去找简怀逸合作?
任尘白究竟为什么要和简怀逸合作?
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不等他理清想法,电话对面的人已经又笑了笑,半是打趣地接口:“怎么回事,你弟弟偷你印章了?”
骆钧沉默下来,没有立刻开口回答。
他很清楚对方口中的“你弟弟”是谁。
是他亲手给了简怀逸这个身份,于是圈子里的人暗地里再不屑这个鸠占鹊巢的养子,明面上也要对简怀逸多一份尊重客气。
——当然,这个身份给简怀逸带来了多少尊重和客气,那个被占了巢的原本的“鹊”,自然也就也相应地被反馈了多少冷待和不屑。
成年后被派出去做事,历练多了,自然知道分寸进退,但十几岁的少年是很难完全把握好这些的。
骆枳因为这些事打过很多场架。
因为那三年的遭遇,骆枳在最该补营养的时候严重亏空,身体其实一直不算很好,从小到大没少生病。
但打架这种事,骆枳却从没有吃亏的时候。
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没那么打过架——单打独斗当然不是对手,可就算找来一群人围堵骆枳一个,也占不上什么便宜。
他们几乎是被骆枳遛着玩,火冒三丈又灰头土脸,晕头转向怎么都找不到人,一抬头却看见骆枳坐在树上晒太阳。
骆枳从没吃过哪怕一次亏,他知道怎么借力打力,知道怎么布置陷阱,根本没人能打得过他。
……
所以骆钧也从来想不通,骆枳究竟在怕什么。
骆枳究竟是在怕什么,为什么每次只要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就会条件反射地滚进床底找到什么用什么做武器。像是只被逼到死地绝境的幼兽,眼睛里黑沉得没有光能进去,喉咙里只剩绝望的低吼呜咽。
他不说话,对面的任尘白不明就里,只当他默认了那句玩笑,随口安慰:“再查查,说不定是误会了呢?”
“我知道你有简怀逸的把柄。”骆钧沉声重复,“给我,不然我会连你一起对付。”
任尘白似乎终于察觉出他的异样。
电话对面静下来,隐隐约约有手指敲击桌面的响声。
“骆枳。”
任尘白最后问:“骆枳出什么事了?”
骆钧的呼吸阻在胸口。
他以为这个问题最先会在回家后被骆家主或是骆橙问起,届时他大概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最先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任尘白。
他给不出回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张口:“什么?”
“只能是这样。”对面的声音由电话里传出来,依然没什么波澜,像是在阐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他只对付骆枳一个人,除非是疯了,才会这么早就谋图你的东西。”
任尘白说:“至于你,简怀逸就算活拆了骆枳去街上一块肉一块肉地卖,只要没被你亲眼看见,你也不会信。”
“所以骆钧。”任尘白说,“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看见简怀逸对骆枳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