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炽含着那一点满足的笑影,沉进新的睡梦里。
……这让他想不通,为什么还要让那些人心安理得地醒着。
“是。”明禄瞬间明悟了他的意思,“先生,我去办。”
明危亭垂着眼睛,骆炽的嘴唇苍白干涸,他就按照医生说的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把它们润湿。
他做完这些,抬手轻轻碰了下骆炽的唇角,确认过已经变得湿润柔软,把棉签和水放在一旁。
明禄轻手轻脚离开,悄然合上门,快步去了码头。
……
骆炽做了场很漫长的梦。
在梦里,他完全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但这些事好像也没多重要。
他只是在一条路上慢慢地走,因为走得太久,身体的一部分好像已经消失了。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消失也很好,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忘了什么事。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
他很不喜欢镇静剂,那是种叫他抗拒到几乎本能地恶心反胃的感受。力气一点点流逝,不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控制身体,只能被迫沉进没有边际的混沌。
他走得累了,所以就坐下,在某个事不关己的视角,看着一个人被另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从车里抱出来。
被抱出来的人曾经短暂地清醒过,用全部力气挣扎着要去保护自己的车,但那些力气很快就被冰冷的药水吃掉了。抱着他的人看起来很满意,想去摸他的头,那具身体却忽然在剧烈的头痛下痉挛,吐了那个人一身。
他随手把这些画面填进齿轮的缝隙,让慢慢转动的齿轮把他们碾成粉,被风吹散。
他坐在路旁,看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气喘吁吁冲进小巷。
他下意识伸手去拦,那个男孩的影子穿过他的手,扑过去抱住了正嚎啕大哭的妹妹。
男孩拖着妹妹想跑,发现拖不动,又蹲下去想要把妹妹背起来。这个时候,角落里已经不紧不慢走出几个被路灯拉长的漆黑人影。
男孩把手机和妹妹藏在背后,不断地打着电话。直到有人过来摁住他,草草扎上一针镇静剂,把他扛起来随便扔在车上,又去拉那个小女孩。
那个手机掉在草丛里,屏幕的光亮了一阵才暗下去。
……
他不清楚这些都是什么,或许等他脑子清楚一点就有能力想明白,但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去思考,只是很想睡。
于是他决定给自己再找一段好一些的睡前故事。
他想去找任姨,但他不敢去,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不敢去了。好像是因为车丢了,好像是因为自己违反了承诺,还是没有保护好自己。
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一定会让任姨伤心的事。
所以他不能去见任姨,要么他好起来,要么他永远都不去,他可以永远沉在冰水里。
所以他回过头,去找影子先生。
他发现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想象力也越来越天马行空。他甚至给自己编了个很完整的故事,影子先生又回来了。
他在酒店的床上,频繁找上门的头痛虽然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但每次发作的时候依然不那么好熬过去。他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数着心跳,然后惊讶地看到了忽然回来的影子先生。
他忽然就好了。
头一点也不疼了,身上也没有地方不舒服了,背着吉他拔腿就能跑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