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危亭点了下头,继续专心地做着那个手工。
他依然不擅长这种工作。骆炽的右手几乎使不上什么力,却依然要比他灵活,很快就给那片贝壳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明危亭放弃捏贝壳,转而抬起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耳垂。
骆炽被夸了厉害,就更有斗志,一连把好几片贝壳稳稳当当放下去。
只是几天时间,他已经调养得很有起色。从明危亭手里第五次去拿贝壳的时候,手指才开始因为力竭微微发抖。
“火苗。”明危亭握了握他的手,等到骆炽察觉到跟着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休息一下。”
骆炽还是想试一试,摇了摇头。
他不让明危亭帮忙,只是自己低着头耐心地慢慢尝试。不知道拾了多少次,终于顺利捏住贝壳的边缘,没有让它从指间掉下去。
明禄忍不住想要帮忙,见到明危亭微微摇头,只好收回手。
……事实上,骆炽并不需要这样急着做到这些。
现在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要紧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骆炽休养身体、从几乎把底子全毁了的状态里慢慢恢复——况且导致骆炽右手无力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肿块在颅内的压迫。等到术后再复健,其实也来得及。
虽说那样一来,难免会让手腕和手指的灵活性变差,但如果只是想要保证今后的正常生活起居,仍旧是完全足以应付的。
只不过,骆炽似乎没有这种想法。
至少离开那片浓雾、暂时出来透气的骆炽,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骆炽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却依然拿住了贝壳。
接着,骆炽又花了更多的时间,一点一点找准位置,把贝壳镶嵌在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的亭子上。
……
做完这些事,骆炽才终于低低松了口气。
他依然垂着视线,身体一动不动,那只手慢慢力竭地滑下去。
明危亭及时接住摔下来的手,他看出骆炽的眩晕又开始发作,伸手把骆炽轻轻揽住,尽量不作惊扰,让被冷汗浸透了的身体在自己肩上靠稳。
骆炽睁开眼看他,眼睛轻轻弯了下,又立刻仓促地闭上。
一直等到骆炽的呼吸重新恢复平稳,明危亭才接过明禄递来的纸巾,替他擦拭干净额间的冷汗:“比昨天多了两片。”
骆炽的右手依然在轻颤,只不过这回只是由于力竭,之前那种明显力不从心的僵硬又明显少了很多。
他听见明危亭的声音,慢慢分辨出内容的意思,嘴角就超级满意地抬起来。
“多了两片。”骆炽重复明危亭的话,低声対自己汇报,“火苗。”
明禄站在一旁。
他忽然想通了骆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骆炽的右手是能拿画笔、能炫技一样扫吉他的弦,能做很多正常人都很难做到的事的。
弹吉他没有捷径可走,再有天赋也需要水磨工夫,要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的枯燥练习。
望海别墅的录像里,有大段大段都是骆炽自己在练习基本功,手指磨破了很多次,终于能完全流利地弹出最难的那一段节奏。
出来透气的骆炽记不清自己,但依然记得要対那一小簇沉在浓雾里的、暗淡缥缈的火苗负责。
骆炽歇了一会儿,又用左手扯明危亭的衣服。
他左手的力道明确和稳定很多,即使这时候力气已经不剩多少,也依然把意图明确地传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