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照顾得特别好。”姨姨又用力揉他脑袋,特地补了一句,“要是不偷跑出去爬山,把自己摔成灰头土脸的小松鼠,就更好了。”
他全神贯注地听,几乎真忍不住开始期待那个未来了,又被逗得哽咽着笑出来:“我不当小松鼠,我当船长。”
“我当船长,然后穿回去,让姨姨快去看病,早做手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背,“我照顾姨姨。”
姨姨立刻瞪圆了眼睛:“当船长也太酷了吧!”
他的耳朵又红又烫,小声跟着学:“太酷了吧!”
姨姨被他逗得满眼都是笑,又捏捏他的耳朵,把他的脸托起来,用手掌仔细把那些水痕都轻柔地擦干净。
姨姨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海上又自由又寂寞,那可得再加要求了,你一个人绝対不行。”
“你得再找一个喜欢的人,你们两个都来看我,到时候我才能彻底相信你是火苗。”
姨姨完全不讲理:“不然你就是小松鼠,每天都要被姨姨抓回去喂点心。”
他嘴里忽然就被塞了块松仁的点心,又被姨姨去咯吱怕痒的地方,连呛带笑蜷在姨姨怀里喘不上气……
……
虽然不知道在那之后的未来又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段画面的新鲜程度,应当是他从不敢碰的一段记忆。
明炽慢慢摸着手臂上那个疤痕,它像是被咬出来的,那之后大概是发生了非常非常难过的事。
难过到他不敢再去碰过去任何一点开心。因为那些开心都变成了最锋利的细刃,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把他的每一处皮肉都寸寸割开,再泡进最冰凉的海水里。
他明明记得很清楚,自己被姨姨抱着坐在海边,靠着礁石対着日出特别幼稚地喊口号。
姨姨大声喊:“以后没有姨姨陪了怕不怕!”
他大声喊:“不怕!”
姨姨又大声喊:“以后一个人怎么长大!”
他扯着嗓子対着海风喊:“平平安安长大!变酷变厉害,回去接姨姨!”
姨姨越听越开心,抱着他摇摇摇,一个字一个字地吼:“带!着!谁!回!去!”
他被摇得笑个不停,眼泪往下掉,嘴角却是扬起来的,也跟着吼:“喜!欢!的!人!”
……好险。
好险,他把这些藏得太仔细太隐蔽,就连自己都差一点就忘了。
要是把这些全忘了,就算到时候真的有办法穿越回去,变回十岁的自己,姨姨也不一定会被他莫名其妙地拖去看病检查身体做手术。
要是全忘了,就算真的回到过去,姨姨看到他也一定会觉得难过。
他从不让姨姨难过的。
明炽慢慢深吸口气,一点一点呼出来,他把眼底的湿意悄悄压回去,却没有控制自己的嘴角。
他在逐个回答那些姨姨留给他的问题,现在回答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类型?
那要求可就得特别高了。
……
再怎么也得能用贝壳搭出来一个亭子吧。
明炽想着这个异常严苛的标准,嘴角也跟着忍不住抬得更高。
他慢慢整理自己和禄叔的问答。
他会用铅笔在便签上画素描——应该是人像。其他的内容他更喜欢用颜料,他喜欢鲜亮好看的颜色,通常不怎么用铅笔画风景和静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