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晓峰一听这话,激动地又开始哭,不住地双手合十,鞠躬哈腰,“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戎骁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血液分析递给了医生,“医生,你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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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几分钟后,将血液分析看了个遍的医生眉头紧皱着,目露不解地看向了他们,“你们为什么会给患者吃特非那定?”
戎骁和应晓峰互看了一眼,眼中也都是疑惑,戎骁带着疑问看向了医生,“他……特非那定过敏么?”
医生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患者服用过大量的氟西汀!氟西汀在医学上最广泛的运用就是治疗抑郁症和强迫症!”
“但是氟西汀唯独不能跟特非那定一起吃!”医生看着他们的眼神几乎是愤怒,将手中的血液分析拍的哗啦啦直响,“药物的相互作用会引发剧烈的心脏毒性,造成心律失常,甚至于停跳!这血药浓度这么高,那不是闹人命呢么!”
医生的话就仿佛是晴天一道霹雳,让戎骁从头僵硬到了脚,甚至于手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心神巨震到,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才艰难地扭转过头看向了应晓峰,脊背不住渗透着冷汗,用沙哑至极的嗓音,“他……为什么吃氟西汀?”
应晓峰瞳孔颤抖着,也完全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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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大概八个小时候,云子安的眼睫颤抖了几下,鼻腔之中哼出了难受痛苦的声音,“唔……”
在他迷迷糊糊,挣扎着想要睁眼的时候,有人从后托住了他的后脑,含着水覆盖上了他的嘴唇,就这么嘴对嘴地润了润嗓子,这口压在喉咙深处的气儿,才总算是顺了一点。
光是睁眼这一个动作,就花去云子安全身的力气,他虚弱无力地看向了身边,视野虽然不太清晰,但是能够辨认出戎骁的身形,“哥……”
“云子安。”戎骁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眼神说不清的复杂,痛苦自责以及深深疲惫烙印在瞳孔的纹路深处,心脏宛若千疮百孔了一般,嗓音铁锈一样沙哑,将手中一个实际上装满了氟西汀的维生素药瓶丢在了病床上,“这个是什么?”
云子安盯着那个药瓶足足反应了半天的时间,再抬起头时,却反常的不见任何被抓包的惊慌失措,声音冰冷且平静,连瞳孔都不见一丝震颤,甚至都不像一个刚刚苏醒的病人,“你想听我说什么?”
第六十章 只想嫁给…骁哥哥
此时此刻不知道是深夜几点,但是整个营地却处于静谧当中,只有巡查值岗的灯光亮着,将窗外高大密匝的树影拓印在了病房的地面上。
因为屋内实在是太过于死寂,甚至连草虫的鸣叫都没有一声,就仿佛是误入了窒息缺氧的密室,实在是感觉不到积水空明。
就算没有漏进来的灯光,云子安的脸色也苍白如纸,他的双手将被子抓出一道道褶皱,一双浅色的眼眸自始至终都如同深渊死水一样,在戎骁的视线之下,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因为气管呛进去大量的湖水,这个动作甚至让他感觉到嘶哑的疼痛,就算是他再怎么绷,声音也出现了一丝抖动,“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这一句反问,就如同一把冰锥狠狠直插心脏,让戎骁的双眼重重地闭上,就仿佛是疲惫至极一样深深叹息了一口气。
人毕竟不是机器,哪怕云子安再怎么想要稳定住情绪,可血丝仍然逐渐爬上眼球,这让他的眼神看上去几乎是有点吓人,就算是灯光直射,无机质一样的瞳孔也毫无光亮可言,甚至暗藏着一种莫名的偏执与疯癫,干裂且没有血色的嘴唇下意识抿紧,就如同他紧闭的心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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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侦查这样军警人员必备的素养,戎骁从小就在学习,几乎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奠定未来的基础,不管是从军还是从警哪怕是从政,他都会成为这一领域当中的佼佼者。
但是戎骁从未想到过,终有一天,自己所掌握的这些针对罪犯乃至穷凶极恶之徒的技巧,会用在自己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现在每天枕边的爱人身上。
在外巡查的战备车辆在这个时候缓缓驶进了营地,明黄色的车灯灯光从窗外一闪而过,连同屋内的光影都随之流动,然而病床前对峙的两人却谁也没动,就仿佛是被冻在了原地一样。
俶尔间,病房内又恢复了黑暗,阴影就像怪兽的深渊巨口,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尚未牢靠的感情与……触摸不到的情愫。
戎骁忽然发现,在这一刻,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云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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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尝试着回忆过去的二十八年,五岁以前的事情实在是记不清了,回溯到相识的最初,那一幕画面几乎可以说是温馨。
那时候清秀温婉的蓉姨还还没过世,牵着一个白糯米团子似的小孩,一摇一晃地走到了被罚站的小戎骁面前,用手绢擦掉他脸上的汗水,笑吟吟间带来木樨的清丽香气,“骁儿又被爷爷罚站啦?”
年仅六岁的小戎骁已经初见倔强的脾气,鼓着腮帮子不肯吭声,然而却感觉到有软绵绵的小手攥住了自己的小拇指,再一低头,看见那个糯米团子,正呲着乳牙,朝自己笑。
“哥哥……”三岁的小云子安说话还不怎么清晰,一股奶气,却笑得好看,“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