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恼急,龇牙怒吼朝他的脖子横砍过去,何沣身体后倾,铁棍撑着地,借它力一个翻身在空中飞跃而过,落在武士身后,一脚踢在他背上,紧接着拦腰就是一棒。
武士踉跄几步,用刀划地,撑住身体,又高举起长刀,以声助势迎面大劈而来,拼上全力想了结这场战斗。何沣闪身躲避,抬脚落在他腹部,武士手降下来,何沣顺势以棍击其手腕,将他的刀挑飞了。武士丢了刀,立马慌了手脚。
何沣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举棍应他四肢砸去,武士“啊啊”的惨叫声响彻山间,骨头在皮囊中碎裂,重重地倒了下去,震起大片尘土。
何沣下手向来狠,把他打的生不如死,最后一棍插-入喉间,握着棒头用力一压,几乎快把他的头断下来。
突然背后另一武士举着刀朝他砍来。
“三哥哥!”
何沣迅疾回身,本是能躲过去的,没料一个人影忽然挡在面前,何沣一把拉开她,拔出铁棍甩了出去,正中那武士额心。
宋青桃木木地转过身,又唤了声:“三哥哥。”
她的脸被刀斜划开,从右眉一直到左下巴,白肉往外翻卷,鼻翼被削掉一块,嘴唇被分割成四瓣。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肚子上汩汩出血。
何沣将她抱到墙后。
扯下她手腕缠着的红布条,一根裹住她的脸,一根扎住她的肚子。
宋青桃颤抖地紧攥着他的手,“三哥哥。”
“别说话。”
宋青桃摸向自己的脸,感觉到面上横一条巨长的沟壑,血顺着手指往下流,像密集的瓜皮,瞬间蔓延整只手,“我的脸。”
血流太快,根本包不住肚子上的口子,何沣脱下外套给她捆着。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
“小日本的刀真快,刚才还没感觉的,现在好疼啊。”宋青桃的血手扼住他的手腕,“你别包了,我的肠子都出来了。”
何沣不听她的,继续包扎。
“三哥哥,我尽力了,没让鬼子进来。”她的嘴唇疼的没了知觉,只能从喉咙出着声,“你那一枪没打在我的手上就好了,我要是右手还能拿枪,就不会老打偏,就能多杀几个小鬼子了。”她委屈地流下眼泪来,“左手不听话,我老是打偏。”
何沣蹙着眉,“别说话了。”
“我要说,再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了,你以前就不理我,以后更不会理我,只有这一刻,你才能听我说说话。”宋青桃抓住他的胳膊,“我也没那么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杀了她妹妹,是因为那个小贱货骂我,她骂我有娘生没娘教,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没娘了。”
外面的兄弟们还在拼杀,何沣没心情听她诉苦,“你在这别动,我等会回来。”
“我不等。”宋青桃不让他走,“我救了你,你会对我觉得愧疚的吧?你会记住我的吧?”
何沣看着她分裂的脸,点了点头。
“我比她好多了,她能帮你砍小鬼子吗?”宋青桃笑了起来,嘴唇因为拉扯起弧度,刀口更显狰狞,“她配不上你。”
日本人架来了机枪与迫机炮,何沣在扫击声中起身。
宋青桃勾着他的手指,“三哥哥,你还从来没抱过我。”
“你能抱我一下吗?……三哥哥。”
……
谢迟醒来后,发现何沣和青羊子都不在,拿上点钱直奔车站。没有直达无锡的车,要先去南京。
离发车还有两小时,她攥着车票坐在长椅上,不停地掐着票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旁边坐来一对夫妻,男人剥开个鸡蛋递给他妻子,眼里充满了宠溺的笑意。
那一瞬间,她那摇摇欲坠的理性终于在微妙的感情中溃败。
头脑一热,撕了车票冲出车站。
回到旅店,谢迟就后悔了。
她一个人在旅馆待着,几次想要离开,却还是想等等何沣。
她睡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夜里想出去找点吃的,各家都关了门。
她只能喝水充饥。
谢迟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何沣干什么去了?
一天不见人影,他就不怕自己跑了?
她的心里萌生出一些幼稚的小别扭。自己早该逃走,却为这个混小子留了下来,他倒不知踪影了。
怎么?睡够了?不想要了?
臭男人!
谢迟当下决定,如果天亮再不见他,她就回家。
……
第二天早,何沣还未出现。
谢迟出去买了早饭回来,顺便跟旅馆老板要了纸笔,给何沣留字条。
【我先回无锡】
她啃着馒头,瞧着这几个字。
不该这么写,‘先’字不好,好像有种等他来找自己的感觉。
她揉了纸,重新写了一张。
【走了】
她在心里暗骂这土匪一声,又撕了纸。
【你别来找我了】
……
谢迟请旅馆老板等何沣回来将纸条交于他。再到街上买了些干粮,又去了汽车站。
她捏着票站在车前,眼皮莫名跳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远处的山,干杵了半晌。
“还上车吗?走不走?”
谢迟毅然回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