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接过她的箱子,“这么重。”
“塞满了团线。”
肖望云笑了笑,“半年不见,清瘦不少。”
“那你得请我好好吃几顿。”
肖望云带她去了旅店住下,一路风尘仆仆,来不及喝一口水,谢迟便打开箱子,给他看一堆捆线,“你记好了,除了红色、黑色和黄色,其他里面都是空的,如果偏巧被查到,能跑就跑。”谢迟盖上箱子,“这次数量多,小心点。”
“放心。”
“我先送出去,帮你叫点吃的,等我回来晚上再带你出去。”
“好。”
肖望云转身要走,谢迟叫住他,“慢点走,小心,救命用的。”
他笑了起来,“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谢迟坐到床上,向后倒去,“去吧,我先睡一觉,累死了。”
“晚点见。”
……
谢迟来过北平两次,没听过这里的戏。
与他们一道来的,还有肖望云的朋友,叫姜守月。乍一看,这两人的名字还有些般配。
一台戏唱完,姜守月起身,“我去后面打声招呼。”
肖望云柔情脉脉地看着她,“去吧。”
谢迟见姜守月离开,抿了口茶,抵了他一下,“她喜欢你。”
肖望云顿了良久,“哪种喜欢?”
谢迟挪开目光,看着座上的人们,“装什么傻。”
“何以见得?”
“都说艺术家解风情,你倒是一点也不上道。”谢迟斜睨他一眼,唇角微翘,“真没感觉到。”
“你这么一说,似乎有点感觉。”
谢迟轻叹口气,“相貌身世才学,人家配你绰绰有余。”
“一直觉得她对我冷淡,还以为没那意思。”
“冷淡是性格,眼里藏着爱意,只有你看不出来。”
肖望云颔首轻笑,“那便好。”
谢迟又看向他,“看来是好事将近啊。”
“承你吉言。”
谢迟举起茶杯,与他的咣当碰了一下,“那不能叫姜小姐了,得改口叫嫂子。”
“她性子内敛,你可别乱叫。”
忽然,楼外传来嘈杂声,一群穿着便服的日本人闯了进来。
谢迟刚听到日语,手下用力,紧握着杯子。肖望云握住她的手,“放松。”
日本人要清场,凶神恶煞地将人们赶出去,桌椅推的颠三倒四。
谢迟站了起来,“走吧。”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她正下着楼,突然被这一叫呵震住了。
肖望云没反应过来,撞到她的背,怕她跌下去,赶紧握上她的肩,“怎么不走了?”
那人的声音像仓促的夜半钟声,沉重地敲在她的心口。太熟悉了。
谢迟缓慢走下楼梯,跟着人群往门口走。只见那为首的男人身材颀长,穿着白衬衫,黄裤黑靴,搂着戏楼老板的肩膀说话,把人吓得直哆嗦。
谢迟视线紧随着那人,直至他转身。
他的脸上挂着戏弄的轻笑,看到了从身前走过去的女子,她的目光宛若一片清霜,顿时将他的笑容凝住。
谢迟心头一震,脚面如压重石,步步沉重。
“快点走,看什么!”日本浪人重重地推了她一下,肖望云赶忙扶住她,“这就走。”
白衬衫盯着肖望云的手,忽然大步过来,一把握住谢迟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
谢迟盯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她岿然不动,定定地看着这张熟悉的、又极度陌生的面孔。
不料眼前之人忽然弯腰靠近她的脸,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轻浮地挑了下她的下巴,“哪来的小美人,陪我坐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