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枪,对准他的脑袋。
“等一下。”
他停住了。
安玲走了过来。
“爸爸,让我来。”
安六爷看着她,半信半疑,却还是把枪递给了她。
安玲接了过来。
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枪,俯视着他。
“邵东,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他动也不动,没吱声。
“shao?”
“回…头…阿玲…”
他快要丧失意识,声音小到听不清。
安玲沉下眼,咬紧了唇。
她举起了枪。
低喃:
“邵东。”
忽然,她转过身,枪口抵着自己的脑袋。
“阿玲?”
她退后了两步,“爸,放了他。”
“阿玲,你要气死我吗?”
“放了他!”
安六爷气哼哼的皱着眉,深深的法令纹让人看着惊心动魄的。
“阿才,再给我把枪!”
砰—
她朝自己的肩头打了一枪,整个人站不稳了,踉跄着想要坚持,还是摔了下去。
“阿玲!你疯了!”
她张着嘴,快要喘不过气,手颤抖的又举了起来,对着脑门,“爸—爸—”
她呼吸紧促,肩头的剧痛传遍全身,终还是栽了下去。
安六爷夺过她的枪,“阿玲,你是不是傻!”
他冲身后吼了一声,“一群狗东西眼瞎了吗?没看到二小姐中枪了,还不把她给我带下去!”
阿才战战栗栗的过来,扶起阿玲。
她去拉许邵东的衣服,刚触到,没拉紧,被抱了起来。
再去抓,够不到了。
她的胳膊低垂着,目光仍在他身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紧闭着眼,眼泪挤了出来,簌簌的。
“shao—”
那一呼唤,
声嘶力竭。
倾入了生命般。
安六爷气的头昏,差点跌倒,老九从后头扶住了他。
“干爹。”
他扶着脑袋,喘着粗气,“这孩子,是要气死我呀。”
“干爹您别生气,不然您上车先走,邵东交给我。”
安六爷紧闭着眼,深吸口气,没有说话,往车走。
老九送他上车,对他们说:“先走,我随后就来。”
几辆车相继开了出去。
他手里转着枪,瞅了一个矮个子小弟一眼,“你怎么没走?”
“我想陪东哥最后一程。”
老九疑惑的看着他。
“当初我还不起赌债要被砍手,是他替我还了钱,救了我,东哥是我恩人。”
“九哥,你就让我送送他。”
老九点了点头,“刚才没人注意你吧。”
“什么?”
老九掏出根烟含在嘴里,眯着烟对他说了句,“里头还有辆车,你把它开出来。”
“九哥?您什么意思?
老九扔了烟,用脚使劲碾了几下烟蒂,“他救你一命,你现在肯救他一命吗?”
小弟眼里放了光,顿时懂了,“谢谢九哥。”
老九哼笑一声,向他走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药片,捏着许邵东的嘴给塞了下去。
“兄弟,吃下去。”
许邵东咽了一下。
老九拍了拍他的脸,笑着叹了一声,“好样的。”
“邵东,你是真男人。”
他又摸出根烟,点着,老九含着烟,面容沧桑而无力。
“我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许邵东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话。
“你给老子好好活下去,听到没。”
“人活着,不容易。”
“我们是一样的人。”
他夹出烟,吐了一个烟圈,目光深邃。
“我是卧底。”
许邵东的手动了一下。
老九感受到了,他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老九点了把火。
风大,不久,大火势如破竹。
老九身上沾了他的血。
他扶起他,站了起来。
身后,是熊熊大火。
两个带血的男人,像从火中走来。
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击垮。
是啊,人的身上,总有一股信念,支撑着自己,支撑着这么些年,支撑起完整的灵魂。
纵死,
无怨无悔。
“邵东,你记着,我叫陆家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