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一片瓦片被揭开,一个黑衣人趴着看了半晌,唇角一撇,小方待的这是什么破地儿啊!转来转去都大半天了,也没找着方清池住哪儿!还被逼看了场倒人胃口的活春宫,真真恶心!
经过西边一处小跨院的屋脊,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白衣人影片尘不惊地掠了上来,黑衣人笑道,“小方,深更半夜突然出现,还穿着身白衣服,你是扮鬼呢!”
他笑得得意,长得更是得意,眉目风流,眼梢斜飞,不说不笑都媚态十足,更何况此刻他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招牌微笑,更是连月华都失却了颜色。
月光洒下一层淡淡清辉,铺在房顶上一片亮银银的白,方清池面沉似水,眸子深静,语气平淡,“师兄,你来做什么!你很闲么!”
来的是他的师兄,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墨衣楼主季翦尘。
上一任楼主季风衡身患恶疾,偶遇当时回乡探亲的御医方孝安,顽疾被其妙手治愈,感激之余,收了方孝安的三子方清池为徒。彼时,方孝安只道他是仗剑江湖载酒行的武林侠客,哪里晓得他还是颇负盛名的墨衣楼主。
季翦尘轻轻仰起头,微风吹动长发,黑瞳与夜色难分伯仲,他似笑非笑道,“小方,父亲临终前叮嘱了我照顾你,如今你不辞而别,我可不得来寻一寻么?”
方清池沉默半晌,一屁股坐在屋脊上,蜷起一条腿,转头看远处明灭星子铺陈至天边,眼底一片萧瑟,“师兄,两年多前我方家惨遭灭门,上下十余口人,一夜之间就都没了。我连父母兄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大火烧了整整一夜,阖府上下尸骨无存,如果不是去给师傅过寿,我恰巧不在,恐怕自己也已化作飞灰。”
他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滚烫,像要把夜空点燃,“师傅在的时候,不许我冒险,如今师傅他老人家去了,我也该做点事儿了……”
季翦尘敛了笑意,面上也浮了一层凝重之色,“小方,我这次来不是要逼你回去,但是爹也说过,他查看过现场,当日行凶之人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队伍。他查了许久,都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想啊,连墨衣楼都查不到这些杀手的身份,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不是江湖人。”
“不是江湖人……便是有朝堂背景的人”,他一掀衣摆,与方清池相向而坐,“你可以追查,但千万要小心啊!知道么!”
方清池点点头,“师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季翦尘知道,这个师弟从来心志坚定,谋定后动,不是毛毛燥燥的性格,倒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突然,眼梢一挑,又想起方才那出活春宫,心里有点干呕。
“你可真够可以的,刚下山就住到这么个高宅大户,这都什么人家啊!”
悲伤的话题一旦揭过,立刻春风化雨,想起顾少白,方清池淡笑道,“我也不太清楚,是这家的三少爷顾少白收留了我,人看起来挺不错的。”他便一五十地将被肖府赶出来,偶遇顾少白的事情告诉了季翦尘。
季翦尘闻言,嘴唇勾起了弧度,眼神飘飘忽忽。顾少白,不就是名冠京陵的顾家三少么,先别说什么才名儿,就那模样听说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呵,这顾少白看来倒是个人物,平白无故地敢收留一位江湖客,小小文人,胆子倒是不小……”他食指蹭了蹭鼻尖,若有所思道,“有点儿意思,我倒是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