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正帝冷冷地开口。
“是”,慕清沣坦然地回望,“臣十五岁上战场始,十年间,为了陛下宏图霸业,为了大夏海宴河清,披肝沥胆,不惧生死。臣,从没有向皇上提过任何请求,但是今日,臣定要求下这个恩典”,他叩下头去,磕在地上,怦然作响,再抬起头,目中泪光盈动,执拗中又掺杂着另一种感情,似是惜别似是回顾,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哽咽地咽下眼泪。
“请陛下准臣回封地……如若陛下为难,那臣只有自请削去封号,做一届布衣罢了……”
半晌,嘉正帝终于沉声道,“阿沣可知,那顾少白当日并未服下解药,他早已死了。”
慕清沣摇摇头,“陛下,臣收到消息,少白他另有机缘,为人所救,只是眼睛瞎了,人却还活着”,顿了顿又道,“陛下,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心,臣的去留并不重要,如果有一天,国有危难,只要陛下召唤,臣自当拼死效力,绝无怨言”。
他膝行两步,拉住嘉正帝的手,直视着这位只比他小两个月的皇帝,用儿时的称呼唤道,“绵澄,你让我走吧,我这一生,只钟爱他,没了他,我真的活不了……行么?”
最后一句,几成哀求。
嘉正黑漆漆的眸子精光闪烁,定定地望着他。
他所认知的慕清沣果决清醒、心坚意坚,甚至,是心狠手辣的,他从未见过他流露过这样的恳切和无助,此时的他,更像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杏坛铿尔瑟声稀,剑佩三千羽盖飞”,这把剑染了情爱,终将不再锋利,是该还锋入鞘的时候了!
好一会儿,他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声,声音里全是悲凉。
不知不觉,少年皇帝流下泪来,“罢了,罢了”,他抬头拭去眼角泪痕,“你去吧!”
“朕明日下旨,将你的封地改至南郡,那里与南疆相接,南疆小国众多,偶有兵祸相扰,你就替朕守护南边的大门吧!”
慕清沣闻言,行三拜九叩之礼后,方才站起身来,哽咽道,“陛下,明日朝堂领旨,臣便去了,山水迢迢,恐怕以后见面机会就少了,望陛下擅自珍重……”
慕清沣躬身退出殿去,转身间,看到皇帝背立灯下之影,寂寞萧凉,似有无穷孤单!
他摇摇头,千里江山、鸿业远图,都将远去。此去,无非与一人执手,倾尽终生,与之闲庭落花,坐看云起,平平静静相拥而眠,安安然然与之同穴!
三日后,慕清沣整理行装,令周平冷东带着“羽杀十三卫”先行前往南郡,而自己则孤身一人与方清池和慕流年,踏上前往“墨衣楼”总舵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