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放没有内力的支撑,轻功步法再精妙,他也撑不了多久,此时已现疲态。高放知道等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了。
饶是这样,他竟然还有余力去疑惑一个问题。这一群人看样子根本就不是情花山庄的人,更像是江湖中人,来自各门各派的都有,武功路数也不尽相同。
到底是什麽样的仇恨把他们聚到了一起,不惜用这样杀敌一人自损八百的人海战术也要杀死慕容骁?
不管这群人出於何种动机,他们每一个人都冷著一张脸,用完全不防御的拼命打法,只为了将慕容骁击杀。
慕容骁一时大意受了重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被十数人围了起来,只能勉强撑著不被打倒。
高放已经感到两条腿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酸疼,终於在一步行差踏错的关头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
十数把武器不失时机地兜头劈砍过来,明晃晃的利刃几乎完全遮盖了他头顶上那一方小小的天空。
高放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除了坐以待毙,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耳中听到一连串剑刃破空之声,又混杂著一群人的哀嚎。
高放刚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救了他,下一刻,他却被拥进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鼻端充盈著熟悉的味道,环抱著他的这双臂膀却远比记忆中的更加宽厚和可靠。
被人护在怀中的那一刻,高放终於得以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躯,软倒在那人怀里。
信云深揽著高放的腰身,感到高放将脸抵在他的颈间,心里忍不住得意,手上的动作也便显得花哨起来。
信云深的加入也只使得对方混乱了一时半刻,马上便又重整队伍,连著信云深一起算进了要击杀的行列。
慕容骁身受重伤,此时已是处处捉襟见肘,平日狂放不羁的焚心门主,此时竟被几个无名小卒逼到绝境。
信云深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意气风发地护著依赖於他的高放,将手中一柄精钢宝剑耍得龙舞银蛇,就连剑刃上撩起的鲜血,也化作了可堪点缀的红花。
信云深一出现,不过转瞬之间便杀死了对方十数人,而他尚自游刃有余。
只是那些人竟毫不畏死,脚下踩著同伴的尸体,连眼都不眨一下,只管向著困在圈内的三人一味进攻。
慕容骁一边狼狈应付著,心底却掠过一丝惊疑。他明明对情花山庄下了重重镣铐,不得习武,不得经商,致使他们连维持生计的花费都需要向江湖各派乞讨得来。他们断没有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训练出这麽多悍不畏死的弟子出来。
可是这些人,又的的确确听从情花山庄的命令。
围攻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无穷无尽,一拨退尽一拨又至,不远处的树林深处传来一声大喝:“各位英雄好汉!不愧为忠义之士!今日各位英雄为保护主人鞠躬尽瘁,主人也必将投桃报李!主人有令,谁能夺得慕容骁项上人头,必将满足其人所有要求!”
这不伦不类的鼓舞之言,居然令前方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那一瞬间增强并且蔓延开来的杀气竟令向来嚣张的信云深也脚下一滞。
信云深眉头微皱,突然一人从左後方暴起,挥著一口双面利刃的弯刀向信云深怀中的高放砍去。
信云深察觉到那人意图,眼皮不自觉地一抽,手中搂紧了高放,左脚使力,轻盈地一个旋身,将高放护在身後。另一手只将长剑似是随手一刺,剑刃却从一个极为刁钻的方向直插进来人胸腔,让他连躲都来不及躲。
那高大壮汉高举著大刀的右手还来不及放下,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著那穿胸而入的剑身。
信云深咬牙踢开他,将剑刃一横,慢慢抽离。眼看那一道细细剑伤变作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高放心里不由得一阵紧跳。
信云深这种举动显然是含著怨气的报复,他不只为救人或自救而杀人,他在蓄意地折磨对方。
该说他是少年气性的天真残忍还是本就有离经叛道之心?信云深在清风剑派的时候从未显露过这样一面,尽管任性也并未超出过一个世家子弟的纨!习性,甚至还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名门正派之後。
自从跟他出来之後,他却越来越多地显出这般无情的一面。
高放不由得担心起来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信云深改变了。
人家好好的名门之後,正派子弟,如果被他带入魔道,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高放攥住信云深的衣袖。开口道:“他们人太多,杀不完的。不要恋战,救了慕容门主,我们快快离开。”
信云深还算听高放的话,果然不再和人缠斗,只靠著一身气劲猛地冲破包围的人群,携著高放向树林外疾奔。
高放回头看著慕容骁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淹没的身影,眉间紧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