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山峰相隔足有十几丈远,悬崖下终年云雾弥漫,完全看不到崖底,可见悬崖之深。此时方棠溪已经看不到雷凤章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听到雷凤章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分成两队人马,一队设法搭建索桥过去,另一队人马绕到悬崖下,看他们往哪里去。”
“雷凤章,你……你如果害死他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方棠溪没听到蓝吹寒任何声息,心神俱裂,连声音里都带着哭音。
雷凤章一惊,他原先就只是爱着蓝吹寒的美貌而已,在两人跳崖的那一刻,他也发现自己对这种自己永远无法付出的感情有种说不出的嫉妒,而后来两人的别有用心激得他大怒,也因此对蓝吹寒用了淬毒暗器。
听到蓝吹寒中了暗器,雷凤章心里一空,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愿意跟他同生共死么?既然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做甚?”他转身朝属下厉声大喝:“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放箭,把他们给我烧死!”
听到要放箭,方棠溪也终于明白,雷凤章与自己完全不同,他如果得不到吹寒,情愿毁弃。而自己却一直可笑地相信,雷凤章不会伤害吹寒。
如果自己松手放开吹寒,自然能顺着铁链飞快跃上山崖,可是……他一个人在崖底,必定十分寂寞……不不,吹寒是不会死的……不管怎样,总要保护吹寒……
方棠溪笑了一笑,松开了抓住铁链的手,两人向着崖底直直坠落。
只听无数的惊雷在头顶炸响,霹雳堂的火箭有不少射在他们原先停留的山壁上,碎石纷纷落下。
方棠溪紧紧将吹寒抱在怀中,感到风从耳边刮过,两人坠落的速度飞快。照这样下去,两人一定摔到崖底,变成肉泥。
方棠溪一手紧紧地将吹寒按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试图抓住悬崖旁边伸出的树枝,无奈树枝不是过细,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冲力,就是离得太远,无法抓住。好不容易抓住一根儿臂粗的树枝,便觉得手臂瞬间被崩紧,剧痛得几乎脱臼,而树枝也在同时“卡”的一声,折断了一半。
他费力地托起吹寒的身体,将已经昏迷的吹寒托到树上,自己解开了衣带,慢慢试图移动吹寒,将吹寒绑到自己的背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双手攀住岩石,顺着慢慢爬下。
第23章
之前抓住树枝果然已经让手臂脱力,几乎抓不住石壁中狭小的缝隙,在离地面还有十几丈高时,他忽然失手,从悬崖上坠落下来。
此时离地面这一段山壁再也没有任何阻碍,根本不能挽回落势,就在接触地面的剎那,他一个侧身,让自己的身体先行着地。
膝盖在接触地面的同时,吹寒的身体也压上了他的背脊,原本因为坠落的缘故根本感觉不到的重量,在这一刻重逾千斤,双腿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将吹寒从背上解下,发现他并没有摔伤,微微放心,却见吹寒的背后流出的黑血,从铁蒺藜打入的伤口汩汩流出。
他拔出自己的剑,想要用剑尖把铁蒺藜剜出,但手颤抖得剑尖根本移不到伤口,只能勉强在吹寒白皙的背脊上划上一个十字,再将铁蒺藜剔出,然而吹寒的伤口仍然黑血不断地渗出。
混乱之中,方棠溪终于想起来,薛不二就住在大约身前这座山的背后,只是自己完全站不起来,根本不能走到薛不二住的地方。
他担心会引起还未离开的雷凤章的注意,不敢出声,但吹寒的伤势却容不得任何拖延。于是他摘了两片叶子,卷成一只叶哨,低低地吹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仍然没见到薛不二的踪影。而此时吹寒的脸上渐渐浮现了青紫的颜色。
他知道是由剧毒导致,却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点了吹寒身上的几处穴道,等待薛不二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黑,四周悄无声息,想必雷凤章认定他们已死,不会再来搜山,方棠溪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薛不二,你这个聋子,死哪去了?”
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已因为惊惧而嘶哑,又过了一阵,才听到脚步声传来。在朦胧的暮霭中,方棠溪依稀发现,这并不是薛不二,只是薛不二的一个名唤采言的药童。
采言走到他面前,露出吃惊的表情:“方公子,怎么是你?”
方棠溪苦笑了一阵,说道:“你师父在么?”
“我们刚采药回来……不过……”采言露出犹疑的神色。
“他是不是听出是我的声音,不肯来见我?”
“我师父说……说你这么急找他,但中气完足,可见你并没受伤到要死的地步,既然有事相求,一定求他治病,要我来告诉你,如果是别人,诊费另加三成,如果是你自己,要他走出来,诊费也加三成。”
“没关系,多少钱我都出。吹寒快不行了,你快把他抱去给薛公子诊治吧!”
采言应声抱起蓝吹寒,发现方棠溪并没有跟着起身,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微微一怔:“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