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八得意道:“就是愿意接手好吃楼的冤大头啊!刚才刘得贵派小福子来通知我,说有一位财大气粗的大商人曾经在咱们酒楼吃过一次饭,对店里店外的环境都很满意,恰巧前些天他又来清平镇做买卖,偶尔听说咱们在转酒楼,马上就来了兴致了。现在他人就在酒楼里,就等我过去谈价格呢!”
梁冰冰先是一喜,接着又疑惑,“会有这么好的事么,这世上有你这么个冤大头已经不容易了,怎么还会再来一个?不行,小八,价格方面你一定要守死了,千万不能让步。”
梁冰冰眼中闪现一丝其父梁员外的精明之光,果断道:“小八,当初你买下酒楼加上重修什么的一共花了将近五千两银子,我们不能像原来的东家那样没有底线乱降价,赔本的买卖我们坚决不做。你等下给他报价一万两,不论他怎么砍价,最低也不能低过六千两,反正我们又不是卖不出去就不能过日子了。”
“他若是嫌贵要走,你只管让他走,他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自然就会让步。做生意的都是这个心理,上赶着不是买卖,谁的架子端得久,谁的嘴巴咬的死,谁就赢了。”
钱小八听她分析的入情入理,不由翘起大拇指赞道:“英明!梁女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在下对你的敬仰有如……”
梁冰冰笑靥如花打断了他的奉承,“得了,少恶心人了,赶紧去吧!”
钱小八笑嘻嘻起身道:“好,我去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见梁冰冰脸色一沉柳眉一竖,他赶紧补充道:“你放心,这是大事,我会有分寸的。既然是谈买卖,请人家吃一顿饭也在所难免。我会把刘得贵拉上作陪,他酒量好,又比我会说话,一定不会误事的!”
梁冰冰这才缓了脸色,将手一挥,“这还差不多,快去吧。”
钱小八正要转身,梁冰冰又道:“慢着!你这身袍子都皱得跟咸菜一般,哪里见得了人,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要穿得规矩隆重些才行,让那冤大头多等一下没坏处。你马上回房把前天刚给你做的一套新衫穿上,再把脸好好洗洗,头发梳顺些,等下见人的时候把背挺直些,头抬高些,不要让人小瞧了你!”
钱小八虽然觉得梁冰冰过于煞有介事了些,但也不敢不听她的话,赶紧跑回房间仔仔细细梳洗打扮了一番。
……
钱小八一身光鲜神清气爽地来到好吃楼时,掌柜刘得贵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他过来赶紧迎上前道:“好我的钱爷,你总算来了!那位大主顾在三楼雅间已经喝了两壶茶,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你要是再不来他肯定得把好吃楼给拆了!”
钱小八不以为然,“有那么严重么!大不了这笔生意不做了,难道还能强买强卖不成。走,跟钱爷一起会会他去。”说罢端起架势挺胸凸肚迈上楼梯。
三楼装修最为精致的雅间房门虚掩,钱小八将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摸了摸,呲出兔牙露出一个自以为恰如其分的笑容,十分潇洒地推门而入。
他在努力回想临出门时梁冰冰交待的寒暄之辞,对临窗而立背对门口的修长身影也没仔细看,直接抬手抱拳文绉绉道:“钱某来迟了,劳贵客久候,望乞恕罪。”
尽管来时路上一直在练习这句话,真的说出来他还是不习惯,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对方没有立即应答,片刻后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语调波澜不兴,脸上云淡风清,悠然道:“钱公子,幸会。”
钱小八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唇边,一时间几乎魂飞魄散,怎么会是他?!
他听见自己用变了腔调的声音惶然道:“不,不是我,你认错人了!”然后转身就跑。
凌凤语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他是鬼么?让他怕成这样!
转身的一刹那,他已经看清了钱小八的模样,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那人看起来居然那般清新干净神采飞扬,与数日前在他脚下摔个狗吃屎的醉汉相比根本是两个人。
他本来以为后者才是钱小八的正常表现,已经做足了要好好蹊落与嘲讽他的准备,却没料到会看到他如此光鲜的一面。他在记忆里快速搜寻一番,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样光彩照人的钱小八。
这样的钱小八有些陌生,让他有些不适。
难道此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遭受沉重打击后一蹶不振?难道被自己如同破布一样丢弃后他还能过得如此滋润?
不爽。
然而,他不过简单一个招呼,就将此人面上精心描画的面具瞬间击碎,转眼如同见鬼般落荒而逃,这让他更加不爽,极其不爽。
两年不见,此人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不经他许可就跑,还敢胡诌他认错了人,实在可恨!
心头火起,凌凤语抬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
钱小八还未跑出门就和后面跟进的刘得贵结结实实撞个满怀,当下两人同时抱头痛叫一声。
这时,身后“呯”的一声巨响提醒了钱小八现在不是喊痛的时候,将刘得贵一推接着还要往外跑,谁料眼前一花,一具铁塔般高大的身躯闪了出来,将去路完全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