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杀扶着老腰,在茶摊外心事重重地来回打转,几度想痛下杀手,又再度网开一面。目光在司徒靖明脸上流连来,流连去,渐渐便被容貌晃花了眼,胸口明明愤恨难平,说出口的却是:“怎么不戴面具,叫别人看去了怎么办?”
赵判官说完,越想越不是滋味,阴沉着脸,从自己身上撕下一角衣衫,小心翼翼地替这人把脸蒙上了,嘴里不免训斥道:“走了这么远路,万一叫人看到,占了便宜……”
赵杀忽觉有些不对,额头慢慢渗出些热汗:“本王的意思是,你生得这样……万一叫外人看了……”
赵杀说到此处,猛地住了口,瞪着眼睛,满脸惊疑不定。
此时天边朦朦胧胧露出一抹亮色,赵判官昏头昏脑地朝日出处望了望,慌得接连退了十几步。
他躲在墙后,眼睁睁看着司徒靖明睁开眼睛,眸光从迷蒙到清明澄澈。
美人初醒,霞光便再无颜色。
赵杀一阵失神,还未醒转,就见司徒靖明忽然皱起眉头,伸手在脸上一摸,两下把那块皱巴巴的破布扯下来,嫌恶地扔到一边。
破布被凉风一吹,飞过赵杀藏身的矮墙,赵判官一颗心跟着忽上忽下,在风里颠簸。
司徒靖明站在晨色下,一张脸如无暇美玉,从内而外地透出光来,举手抬足之间,都是许久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昨夜如何走到此处,于是干脆作罢,施展轻功,踏着灰檐青瓦回了将军府。
直到他走远了,赵杀才慢慢捶着腰出来。
这人翻脸无情,幸好他心如铁石,知道是还债,不曾动过心。
第十六章
赵判官许是操劳过度,打道回府时,边走边歇,竟耗了小半个时辰。
随着早市的吆喝声传开,路两边一扇扇地支起窗户。整座城池像是从梦里醒来,渐渐有了颜色。
赵杀精神一振,负着手看了一会儿这人间,又翻掌望了望手背,只见先前的那抹漆黑,已经化作灼灼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