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判官想了一想,只好自己猜道:“你做的是行军打仗的梦,在茫茫大漠上扎营,方圆又无绿洲,这点清水得来不易。如今突然沐浴淋身,分明是不准备打了。”
司徒将军听赵杀说得确有几分道理,目光竟是极为柔和,一时说不上来更爱这人指点江山的气魄丰仪,还是他犯痴发傻的踟蹰狼狈。
赵判官等不到司徒靖明回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猜道:“之前崔判官满口胡话,我见你气得不轻,一直想要赔罪,但这一回入梦,你却待我和颜悦色,一个劲地冲我笑……靖明,你这脾气,哪有无端端消气的道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问完过后,越发觉得这场梦做得稀里糊涂,许多关窍都说不通。
赵杀背对着司徒靖明,看不见意中人脸上神色,只得继续试探道:“靖明,你还在生气么,还是当真原谅本官了?”
那司徒将军似在翻找什么器物,等赵判官做小伏低,接连说了几遍,他才微红着脸,低声提点了两句:“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正梦到要擒辽国密探,你来得有些不巧。”
赵杀疑惑道:“什么不巧?”
那司徒靖明只好再说得明白几分:“我平日只做极正经的梦,偏偏你要进不太正经的梦里……”
赵判官瞪着一双眼睛,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人长身而起,不顾双手被缚,朝着帐帘方向快步疾走。
那出口离他不过两丈远近,可赵杀走了十余步路,人还在原地打转,迟迟无法钻出营帐。
司徒将军此时外袍未系,长发半干,抱臂看着赵杀折腾,含糊劝道:“这可是我的梦。”说完,还几不可闻地念叨道:“之前给你砸了半斤核桃补脑,你舍不得吃,现在果然又蠢笨了一些。”
赵判官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无计可施,只得认命地往毛毡上一坐,想到司徒靖明仗着梦境之利,把寸地化作万里征途,肆意作威作福,心中气急,狠狠骂道:“你生气归生气,怎能做这等荒唐春梦……”
司徒靖明听得眉梢微扬,把先前寻到的护手膏药拢在袖里,上前两步,将赵判官压倒在毡毯上,傲然道:“哼,李某并非酆都玉树,也非鬼中龙凤,实在管不住自己做什么梦,叫赵大人失望了。”
只是他讥嘲过后,脸颊仍有些泛红,被他眉宇间傲气一衬,当真是色相明艳。
赵判官仰躺在厚重毛毡上,手脚都有些发软,硬着头皮道:“胡说!靖明,你丰姿不凡、气度卓绝,崔判官这两句话夸你夸得极对。”
他刚刚说罢,发现自己斤斤计较的并非眼前最要紧之事,忙续道:“本官是说,难得金戈铁马入梦,不若你我并肩而战,直捣辽国大营,这样轰轰烈烈的一场梦……不是比春梦快意得多?”
司徒靖明面色不愉,又把赵杀压得紧了些,怫然道:“你进了我的梦,不让我把梦做完,还想叫我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