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靠不住。”——指浩然。
“我要拜那一位当师父……”孩童声音道,继而指向另外一个人。
众人循着年幼赵王所指方向看去,见到房里张着嘴,朝小朋友和蔼微笑的徐福。
是年春,嬴政任命杨端和为大将军,绕过上党三郡,挥军攻韩。
东方六国在一夜间紧张起来,自邯郸之战后,这是秦国休养生息六年以来的第一次主动出兵。
吕嫪两党已平,朱姬于雍都之变后对外宣称不再干预朝政,秦王政抓牢大权,国富兵强,一统天下之路再无障碍。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六国中最为弱小的韩。
天下强弩尽出于韩,然而这一年,韩国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内乱。
墨家于首阳山一役后元气大伤,钜子水镜退居新郑城外,韩非觑到时机,发动一场夺权之战。
法家的命令铺天盖地,由新郑至全国,毁墨家黑火机关,治游侠,又说“侠者终日为蠹,不事生产,不思进取,以其武乱法。”
一应侠者俱需朝中央报备,卸兵解甲,若有生是非者,斩。
又将机关术划为“天术”“地术”之分,四时自然之力谓之“天”,可留,以黑火所驱,无源自动者,谓之“地”,乃是邪术,需尽数毁去。
数日里,无数星星点点黑火从韩国全境飞来,扑向新郑城外墨家根据地。
韩非派出重兵,层层包围了墨地。侠客纷纷逃往燕,魏两国,水镜终日闭门不出。
正在韩非即将发动最后决战之时,秦军来了。
杨端和经三川,南阳两郡长途跋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韩国边境。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浩然抱着赵迁,赵迁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布帛上写着什么。
子辛坐在书案另一侧,懒懒道:“胡不归?”
赵迁哈哈地笑了起来,鬼画符般涂涂画画,浩然又道:“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子辛接口道:“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继而怔怔看着浩然。
浩然笑道:“实迷途而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赵迁,你这么乱写,是欺负师父看不懂字么?”
赵迁笑着提笔要去画浩然的脸,子辛忙伸手抓住,斥道:“胡闹!”
赵迁扁了嘴,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喂松手!人高马大的,别欺负小孩!”
浩然忙不住哄赵迁。
“大王莫哭莫哭。”浩然随口道,见子辛也扁了嘴,讥道:“不是说你。”
浩然又不悦道:“要哪天咱俩有了小孩,估计你是半点也不耐烦教的。”
子辛悠悠答道:“当年孤的两个儿子……罢了,也没教好。”
浩然道:“自以为是。”
子辛正色道:“钟司墨,孤如今与你是敌非友,莫套近乎了。”
浩然笑了起来,赵迁气闷,学那归去来辞不到片刻,生性好动便想离开,浩然只得松开怀抱,任这小孩儿离去,就着油灯打量子辛面容。
数月未见,不知为何,子辛那长相更令浩然心动,灯光映在子辛英气的剑眉上,犹如为那墨般浓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子辛瞳孔中灵气跃动,与从前相比,竟是多了一分令人不自觉臣服的帝王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