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尽已见太子变了脸,神情愈发难看,惊得他捧画跪下,唯恐道错半字,当即闭口噤声。
平怀瑱强压心中震撼,但管令他:“将你方才所言,再说一遍。”
幽寒语气似落他满身,蒋常虽怕失言,却不可违命不遵,咬了咬牙低声再道:“奴才眼拙,除……太子爷自幼生得……”
平怀瑱骤然失态,忽将画轴从他手中夺回,往冷硬墙面狠狠掷去。柔软画纸不堪折损,被撕裂两处,皱巴巴地跌落地上。
蒋常俯首告罪,只听得耳里传来太子极为不平之息,良久闻一“滚”字,顿如蒙大赦,躬身退离寝殿。
临去前又听李清珏冷静唤他,嘱上半句:“谨言慎行。”
“嗻,奴才明白。”
李清珏颔首允他离去,从不疑他忠心,深知平怀瑱亦是如此。
蒋常跟随太子十载有余,如何忠主,平怀瑱自是比谁都更要清楚,也正因如此,才不惧于把这忌讳疑思赤裸裸地摆到他跟前。
今夜太子发了这场无名怒火,蒋常无辜遭其殃及,至此不知缘由——那生事画卷所绘,从来都不是幼年的平怀瑱,而是如今的承远王世子,平溪崖。
从前李清珏一眼之下亦曾认错,那时平怀瑱只觉有趣,分毫未作他想,直至今日,淋漓真相若隐若现,终在眼前。
多年以来,王妃缘何予他怜爱,缘何涉险为他暗传密信,又缘何与承远王长年不睦……诸多疑窦,如今皆已有理可寻。
难怪皇后明知承远王府疑点重重,却不许他加以追问,当日那一句“神鬼不侵”,所言之意竟在于此。
当真可笑,好笑!
还道何太子生母难产罹难……宏宣帝同母胞弟与之生隙……这宫里日日上演的究竟是怎样一出谬戏?怎样几出谬戏?
倘若世人知晓当朝太子竟是不伦野种,可还会对他称誉有加,当他天命临身?
平怀瑱低低地笑出声来。